“难怪贵人口赵地口音。”
舟人倒是没有因为他是“赵国使者”而敌视他,只是干笑下,毕竟谁也说不准,这灞水带,明日或许就成赵国郡县,他也得做赵侯顺民。
船离岸后,公子刺望着对岸故乡,只觉得这十余年都是场梦。
他是个披着赵国皮囊秦人,但自从在洛阳被赵无恤招待番筵席,点破他为秦国做间谍窃取赵国军情事后,公子刺内心那道防线,便彻底被赵侯踏碎。他自作聪明,却不知道自己举动都在黑衣监视下,许多情报,甚至是赵无恤故意让他知晓,好让秦国获得假消息,从而误判赵国战略。
得知这事实后,公子刺几近崩溃,他患上同时代诸侯卿大夫常见心理疾病:惧赵症。在反抗未遂反遭利用后,他丧失与赵侯为敌勇气。
“灞水……”
站在这条渭水支流面前,公子刺有些踌躇不前。
灞河原名滋水,直到公子刺祖先秦穆公称霸西戎,对霸主这称号孜孜不倦穆公便将原滋水改为灞水,并于河上建木桥,称之为灞桥。
这灞桥自建造以来,便直是沟通秦国东西部交通要冲,不管是从太华山脚下崤函古道,亦或是从蓝田峣关过来,想要继续深入丰镐之地,灞桥都是必经之路,从东往西如此,从西往东亦然。
公子刺依稀记得,当年他入赵国做人质,从雍城被送到渭南,就路过过灞桥,但现如今,那座坚固木桥,却不翼而飞,只剩下烧焦桥墩和破碎砖块木屑。
他浑浑噩噩地随赵军入秦,眼睁睁地看着郑和蓝田被攻陷,无数秦人勇士死难。抵达丰镐后,又接受赵无恤使命,前往灞上秦营……
他唯唯诺诺,这并非是权宜之计,而是公子刺是真怕。
“黄口孺子,与赵侯为敌,你还太嫩!”边如此告诫自己,他边有句没句地与秦国舟人聊着天,或许是基于内心惭愧,又或者是许久未闻乡音,公子刺迫切地想要解现在秦国,他想知道,自己决定到底是对是错。
正好,这个被派来接他舟人也是个话多,不等公子刺问他,他
“是大庶长令,为阻挡赵军西进,故而烧毁此桥。”
灞水上摆渡舟人如此解释,言语中未免有些惋惜,过去两百年,不管发多大水,灞桥都岿然不倒,却毁于人为。但形势使然,秦人不得不如此。
如今秦军三万,驻扎在灞水西面丘原灞上,赵军十余万,分别驻扎在郦邑鸿门、蓝田和泾阳三处,其中赵无恤亲帅主力十万位于鸿门,与秦军相距四十里。大军对峙,时间,本该是农忙时节丰镐平原片惊慌,灞水上也艘船都见不到,这叶扁舟,还是秦营专门派来接公子刺……
“小君子是赵国使者?”公子刺与随行二人下马上船后,那个秦国舟人用秦地口音关切地询问道。
“……”公子刺下意识地想要否认,便欲言又止,只能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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