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雄往日高昂头颅被斩下,坚实身躯被射成筛子,当人死魂去后,就只会剩下摊烂肉。
从那天起,范鞅就知道自己内心胆怯和懦弱:英雄会死去,理想会毁灭,壮志会消磨,当如林戈矛逼近时,你才会发觉这些东西是多可笑。
“杀死你内心童子!”他父亲,宣子范匄在范鞅事后被追究责任,仓皇逃出国时如是说。
从那天开始,范鞅成个真正政客。
所谓为国而战,只是个笑话,不择手段地吞噬敌对卿族,壮大自己,才是正途。为此,他甚至不惜对栾针侄子,也是自己外甥栾盈下手。
韩不信和魏侈面面相觑,额头冷汗直冒。
若是范鞅能回到二十岁年纪,他恐怕也会兴致勃勃地与赵鞅比斗番,但现如今……
在乐舞声中,他思绪仿佛飘到五十多年前那个骄阳似火夏日,秦晋迁延之役。
当时,因为作战不利,人心思归,晋国三军将撤,诸侯离德。在所有人马头向东时,范鞅直崇拜勇者栾针,却在独自戴胄,备马套辕。
范鞅上前为他披甲,边问:“子鍼,将作何去?”
“范伯如今说都是苟且偷安话,点都不象个主持国政人!”
时间,四周数丈之内,听到此言人片死寂。
“赵孟醉!”韩不信连忙拉住赵鞅,想要他坐下向脸色阴沉范鞅陪罪。
赵鞅却大手收,举着铜爵踱步到堂中,宽袖挥,指着众少年大笑道:“此等小儿辈,欲执国政,也得等赵鞅百年之后!”
说罢,他竟然径自抢过旁人干戈,加入赵无恤等人万舞中。
但现如今,范鞅心里阴冷狠辣,表现在面上,却只有慈祥和宽厚。
在赵无恤舞后,按照规矩,向前来观礼诸卿大夫敬酒时,范鞅笑眯眯地接过铜爵,心里想却是:
“赵孟和栾针很像,虽然锐气难当,但却不足为患,但此子却不太样
直到今日,范鞅依然记得,当时栾针拍着他肩膀慨然道:“此役无功,晋之耻也!汝可愿与驰车致师,以雪耻辱?”
他当时也才刚刚行冠,正是热血沸腾,想要为国雪耻,铸就霸业年纪,栾针有召,如何不往?
他们两个人,驾驭着辆战车,孤零零地,朝黑云般秦国中军大阵冲去。范鞅当时天真地以为,自己会像太公望样,以百夫致师而败商卒,成就武功。
晋国需要英雄,只要他和栾针冲,身后晋军也会知耻后勇,跟随上来!
然而结果却是,栾针战死,范鞅苟活,晋国三军,十多路诸侯,无上前助阵!就这在数里外远远观望着。
“简兮简兮,方将万舞,日之方中,在前上处!”
赵鞅慨然而歌,也如日之方中太阳般,俨然成宴飨中心。
范鞅方才脸上恼怒之色渐渐收敛,随后是嘿然而笑。
“不愧是赵孟!”
知跞颔首:“也只有赵孟,才能本心如童子般昂扬,从不服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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