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衷?”阎诤总算停下笔,低头想半天,复又道:“老,不记得。”
气氛有点尴尬,不过那是十来年前事情,阎诤还只是个乡三老,尚未去县中做官。三老掌教化,给有爵者家子弟授学都是大课堂,忘个把人也正常。
黑夫索性将束脩递给竖人,直接道明来意。
“今日来此,是久闻阎丈熟悉律令,每年新发布到郡县律令也有抄录,故想来借《盗律》《捕律》等篇观摩摘抄,并想请阎丈指点疑难……”
阎诤终于抬起头,诧异地看着着黑夫,问道:“后生,你为何要学这些
很显然,他们没有被当做客人,没资格登堂入室,竖人甚至害怕,害怕这二人呼出气息让主人不快,害怕两人泥泞鞋履弄脏干净地板……
惊已经气得发抖,黑夫却让他稍安勿躁。
门帘被拉开,黑夫要找阎诤就坐在这间书房里面,他年纪颇大,六七十岁,颔下胡须发白,穿着件厚冬衣,还披着羊皮裘,显得身材有些臃肿。
他背后摆着个青铜灯架,面前是个矮脚漆案,漆案上摊开竹简,阎诤眯着眼睛,持笔手微微发抖,写字很慢……
竖人入内,长拜及地,说道:
啊。”
黑夫倒是看得清楚,他那点事迹,也就能在普通士伍黔首面前吹吹,像阎诤这种爵位为不更级别老吏,又曾经在乡、县当过官,是见过世面人,瞧不上眼。
何况今日他是有求于人,对方又是长者,放低姿态,也是应该。
惊却抱怨连连,说夕阳里吕婴丈人要是没去县城就好,他倒是与自家认识,哪还用这低声下气。
又等好会,惊脚都站麻,不耐烦地走来走去,那门才终于又次打开。还是那竖人,冷冷地看他们眼,道:“随进来罢。”
“主,那名夕阳里公士带到。”
阎诤眼睛也不抬,问道:“公士,你说你认得老夫?”
黑夫站在屋外,朝他作揖道:“不曾见过阎君,但家兄有幸,年少时在乡中随阎君学过读写。”
“你那家兄如何称呼?”阎诤仍未抬头。
“衷。”
黑夫朝惊比个噤声姿势,二人随仆役入宅门。
进入阎宅后,黑夫立刻发现,这户人家,其实并没有外面看上去那富丽堂皇,反而挺普通:入门西面是马厩、鸡埘;东面沿着墙开垦出片菜地,用土垄分成几块,种着葱韭;正面则是个堂宇,大概是用来会客。
不过竖人却没有将二人引入正堂,而是带他们绕过去,沿着走廊,来到间更小屋宇。这大概是书房,因为透过窗扉,可以看见里面三面墙壁都有书架,上面全是卷卷简牍。
阎诤虽然不任职,但在任上时,却将律令抄录甚多,虽然比不上那位喜法官,但也是云梦乡之最,这也是黑夫找上门来原因。
黑夫兄弟刚想进去,却被竖人拉回来,他瞪大眼睛,指着屋子门槛摇头,让兄弟俩站在外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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