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青石凳上跳下来就要往回走,沈培楠也终于失去耐心,他狠狠拽拽衬衫领子,大步追上去,右手虽受伤,真使用起来却如同铁钳,他攥着莫青荷胳膊强迫他回头,声如闷雷:“蠢货,如果亡国,谁还记得京戏是什?从今往后,大江南北唱是日本四季歌!”
“今天场羞辱,换你们梨园行百年传承,够不够买你二两自尊?”
莫青荷呆呆看着沈培楠,突然跺脚,双手抱头蹲下去,挣扎道:“你知不知道这场戏唱完咱们会被骂
转两圈,见蝴蝶结打齐整,笑道:“倔起来像头驴子,好起来又成个小乖娘们。”
莫青荷沉默,双目凝视不远处棵老冬青树,他忽然感到悲哀,即便他跟沈培楠,即便被人此生唯次宣称为正妻,他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个扮小娘们兔子,玩腻就能扔给别人玩意儿。
“你尽管嘲笑,但自己记得是个男人。戏是祖宗东西,是中国东西,要拿来伺候日本人,除非死。”莫青荷声音很轻,语气坚定,他转过脸,平静望着沈培楠,“不给他唱,最差不过是个死,想好,你现在去应他,今晚吞鸦片自尽,就算川田问起来也定不会赖到你身上。”
沈培楠脸上笑容僵住,愣半天,突然使劲把莫青荷往怀里箍,下巴支在他毛茸茸短发里,轻轻地嗳声,道:“得亏你是个小子,要真是个丫头,立马就娶你。”
他收起戏谑,条胳膊圈着青荷,他手被帕子扎得严严实实,只剩四根手指能动,他便用四指指腹摩挲着莫青荷光滑脸,低声问道:“小莫,你怕死?”
莫青荷把脑袋埋在沈培楠胸口,呼吸全是他身上味道,不香,却很清爽男人气,他使劲摇摇头。
沈培楠叹道:“怕,不仅怕死,也怕降职,怕那川田久,怕兆铭和蒋光头,必须活着,把军权和党国信任都捏在手里,死不过浪费副棺材板,活着,却可以保护数以万计百姓,这才是军人该做事。如果有天日本人真打进来,上战场却都是今天那帮废物,死不瞑目。”
他双手握着青荷侧腰,手心烫像两块火炭,在床上都少有小动作让莫青荷产生奇异困囿感,他感到透不过气,胡乱低头躲避沈培楠过于灼热视线。
沈培楠不放过他,自顾自道:“川田这个人阴毒,有仇必报,他作为藤原中将代表,在党国势力很大,现在拒绝他,他有万种方式让不好过,而只要稳住他……”他顿顿,“十五万是全师大半年军费,折算成现洋要用三辆卡车来拉,小莫你告诉,没有军饷,没有粮食和弹药,拿什打你说这仗?”
莫青荷迷惑,时觉得他对,时又全盘否定,他推开沈培楠,讷讷道:“相信你初衷,但这场戏不能唱,唱,别说外人,连自己都瞧不起们梨园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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