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桥猛地站起身,大步跑出去。
孙建军气归气,他心大,也实在累得透,和陈纪衡说不上两句话就睡着,呼噜打得震天响。陈纪衡迷糊好阵才睡过去,似乎也就是刚合合眼功夫,手机铃声响。他惊坐起,瞧眼来电显示,颗心陡然沉下去,定定神,按下接听键。
孙建军也醒,揉揉眼睛,含糊不清地问:“干什啊?”
陈纪衡示意他先别开口,好半天按断电话,道:“明天,执行枪决。”
孙建军点睡意都没有,惊愕万分:“这快?怎,怎会……”
来,那是泪。
罗桥用力抹两把,擦不净。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,还不算结实哥哥,抱住尚自瘦瘦小小自己,站在门这边。门那边传出父母激烈叫骂争吵和摔东西声音。他很怕,怕吵架父母,或许也怕来来往往邻居们异样目光。他把脸深深埋在哥哥怀里,不去看,不去听,好像这样,周围切都不存在,所有痛苦都不存在。
他还记得那个严肃“警察”阿姨问他:“你是要跟父亲,还是跟着母亲?”
他说:“要哥哥。”
上大学要交学费,哥哥连夜坐车从南方给他送来。他记得哥哥手臂受伤,还在流血。那是他无意中发现,哥哥冲他摇摇手,叮嘱他不许告诉妈妈。他郑重地点点头,哥哥神色很复杂,揽过他肩:“小桥长大,是大人。”
陈纪衡无声地摇摇头。
正当这时,房门忽地被推开,罗桥站在夜色里,呼哧呼哧喘着气:“跟你们起走。”
同学穿阿迪穿耐克,他是不在乎,从来没有留意过,但哥哥在乎,给他买许许多多新衣服。“别人有,咱们就得有;别人没有,咱们也得有。”有时候甚至会让自己十分难为情。
哥哥霸道、自己做什事都要插手,他吃哪怕点点亏,定要出面找回来,弄得他这多年,连个真正意义上朋友都没有。你哥太可怕,他们都这说。
可在这个世界上,对他最好,也是哥哥。父亲不用再提,母亲最爱做事,就是把对父亲怨恨和命运不公挂在嘴边,至死从未放下。只有哥哥,心意地为他。
但为什,哥哥为什要做出那样事?
罗桥仰起头,望着窗外明亮亮夜空。他要死,唯亲人就要死,再也见不到,永远,永远也见不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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