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钧有条不紊地说着,陷入重重回忆。这些都是他脑海里记忆中最深刻那些事,连想都不必想,像是从心底流出来股泉水,缓缓倒出来。邵钧说话时那种略带痴迷神情,老爷子能看得出来,那是任何人编纂故事绝编不出来感情投入。
老爷子也经历过生死,经历过战斗,见识过出生入死,血肉横飞,也曾经戴着钢盔,扛着枪,跟自己战友背靠背,明白什叫做刎颈换命之交,什叫做生死患难与共。
打从罗强进门,那俩臭小子对视时眉眼间不寻常动静儿,老头子就已经发觉出不对劲。
直憋着不点破,是没敢往那方面深入想,太意外。
什干哥哥?
山洞定情夜,挂着屁帘儿,抽着同颗烟,痴然相看,相拥而眠。
邵钧眼底忍不住潮湿,用力吸溜下鼻子。
老爷子沉着脸,默默地听着,说不出话。
“姓谭那小王八蛋炸监,闹事,那次是自己不小心,着道。最要命那下,是他帮扛。他给挡,两颗特别粗大钉子,扎到他肩膀肉里,当时流好多血……脾脏上扎两颗钉子,他肩膀上也扎两颗钉子,差点儿死回,他也差点儿让武警给打死!肚子上留道疤,他肩膀上也道疤,那个疤现在还有。”
邵钧他姥姥听得,吃惊,难受,难以置信,直拿手绢抹眼泪。
邵钧眼睛长在脑袋顶上般人都瞧不上,啥时候会给自己认个“干哥哥”?!
老爷子是名职业军人,部队里混出来军官,手底下带过多少兵?活这大岁数,什样耍幺蛾子小兵蛋子没见识过?这种事儿还能瞧不懂?
个是部队,个是监狱,都是男人扎堆充塞着雄性荷尔蒙气息地方,也充斥同性间各种微妙感情。这俩地儿混出来,谁还能真不明白男人之间留存某种隐秘不能见光“兄弟情谊”。
老爷子都听明白,看明白。
钧钧带
“还有这次炸监越狱,你们都听说。当时监道里两百多个犯人,就两个警察,如果没他护着,那天死定。俩背靠背跟拨拨涌上来人掐架,拼命,打,动真格。人到那份儿上,都忘害怕,恐怕死都不知道自个儿怎死!当时想就是豁出去,三爷死就死,死也不让这帮狗胆包天混蛋逃出去!他,他就拼命护着,他想可能是,死也不能让受伤被别人害……”
“来接应尤宝川越狱那个枪手,当时瞄准,他从后面把扑倒,枪子儿擦着头发过去。真,就差那寸,脑壳就让狙击子弹给掀!他把扑倒在地上,抱住头,也不知道他当时咋想,可是,觉着如果是,也会那做,根本不可能看着他在面前让人打死,肯定也会那样护着他。”
“姥爷,说这多,您能明白吗?”
……
老爷子动不动,眼眶每条沧桑褶皱中蕴含都是震惊,撼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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