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抓过那柄刀。刀子溅上泥水,有些脏污,但显然它被人细心地保管着,时时擦拭,光亮如新。他忽觉手心发烫,随即连胸口也热烫起来,怦怦乱跳。
“除这刀,还有块玉佩,也是在他身上系着。”远桑说。
远桑跟踪过靳岄。她跟着他去瑶二姐店铺,看到他珍而重之地保管那鹿头,又因为鹿头与岑融起争执。“吵得厉害,不靠近都能听见。”远桑说,“玉佩碎过,他找人补好,
巴隆格尔单刀直入:“远桑,现在事情办完,你跟不跟们回去?”
“没办完。”远桑说,“要杀两个人都没杀成。”
巴隆格尔气急:“那怎样你才肯回去?”
“也没说过要回去,只是给你们个机会说说怒山事情而已。”她换个姿势坐着,“懂得说怒山话吗?讲两句,听听。”
贺兰砜学会几句问候话,开口便道:“帐里暖?”
声道,“你是他月亮。”
靳岄从他怀中挣扎站起,不再骑马,只身往前走。踉踉跄跄,地面湿滑,滂沱雨水淌过脚面,他像是踏入深渊,心中隐隐发悚,忽然踟蹰不前。若寻遍仙门城也找不到贺兰砜,切实则是幻觉,那又该如何是好?
他下意识去摸腰间鹿头。鹿头光润冰凉,但小刀不见。
***
沈水石桥边,贺兰砜和巴隆格尔等到远桑。
这是怒山人在冬天常用于打招呼问候,远桑怔怔,笑着回串,可惜贺兰砜和巴隆格尔都听不懂。远桑沉默会儿,忽然道:“这次要杀人也懂得说怒山话。”
“怒山人?还是北戎人?”贺兰砜问。
“大瑀人。”远桑道,“和你年纪差不多。不知是什身份,但想杀他人不止个。”说到这儿,她想起自己随手捡东西,便从怀中掏出那柄小刀:“这是那人随身携带,常系在他腰上晃荡。此类小刀,不是高辛人爱用?”
熊皮小刀在火光中晃悠,刀柄上细细金珠闪动光芒。
贺兰砜几乎连呼吸都顿住。世上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这把刀,这是他父亲留给他东西,高辛人随身携带小刀。他把它交到靳岄手上,靳岄用它来杀过熊。
两人对远桑今夜行动完全摸不着头脑,但如今远桑说什,他们就跟着做什,不敢违抗否定。远桑已经甩脱身后追兵,催促两人过桥。
风助雨势,沈水水面涨高,石桥完全被淹没在水浪之下,十分难行。贺兰砜和巴隆格尔牵着马,几乎是硬拽着马儿走过。三人过桥后回头,河上水浪滚滚,愈发凶险。
远桑带路,三人穿过林子与峡谷,抵达远桑家。
她住在处僻静幽谷之中,房舍低矮,点亮烛火才看见这儿有石壁遮雨挡风,倒是干爽。房子是空置,远桑在这儿落脚后发现里头有两具早已成枯骨尸体。她清扫干净后便直在此长住。此处罕有人至,出入困难,是绝佳藏身处。
三人点火取暖,外头风雨如磐,此处渐渐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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