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至今记得自己要离开虹城时,在火车站见到那个季临秋。
冷清平静,穿着亡母留下外套独自站在人头躜动候车厅里,像被遗忘很久信鸽。
没有信,没有去路,也没有可归巢。
直到看见十五岁学生,笑容又温暖起来,几年不见依旧能唤出他名字。
“姜忘,最近还好吗?”
“跟你爸讲,国慎,咱儿子要是当作没有们这两爸妈,这衣服,等死再给他。”
“真得不敢想,可能要等到那天才能看见你,看见你穿上这件外套。”
姜忘站在他们身侧,看见那件大衣外套被缓缓展开。
立领裁剪很好,纽扣是深灰色。
双排扣中腰线,料子混纺羊毛。
“能,当然可以。”
姜忘脸色变得复杂起来。
他们在饭后上楼,走进老两口卧室。
陈丹红打开衣柜,慢慢道:“以前啊,妈直把你当小孩,今天看你,才发现你大,二十多岁,也开始保护妹妹。”
她手有井水经年留下沟壑,还有暗暗几处冻伤痕迹。
,季临秋可能会就这样过辈子,安分隐忍,身上没有根刺。
今天这架打得他手背见血,才像骤然间活明白过来。
等电视里香妃变成蝴蝶飞走,季临秋才终于下楼,平静冷淡地和大家同吃晚饭。
他身上那层温柔亲切壳已经褪掉。
像是山雾散去,夜雪消融般,整个人都显得轮廓清晰,气场锐利。
姜忘望着这件失而复回外套,目光从领口到袖子寸寸掠过。
他重新站在故事开始。
心口发冷,喉头滚烫。
款式大小,全是按着季临秋身型订做。
他穿过这件外套十几年,指腹都记得每处质地。
此刻它完好无损,以崭新样子,静静地躺在他们面前。
姜忘不敢去猜为什当年季临秋会把这件外套送给他。
那年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这是亡母直在等待他礼物,又也许出于更难以分辨情绪,临时把这件外套解下来,再送给个贫苦学生,再无再见。
“妈其实直有件大衣,老早就做好,想要给你穿着过年。”
被红布精心包裹新衣从高处被取下来,小心仔细地慢慢展开。
“可是你……没有回来。”
年不回,三年不回,五年不回。
陈丹红笑得时候有点自嘲,终于肯在儿子面前半开玩笑地说几句气话。
季家父母都没有见过他发怒样子,小心翼翼地给夹好几块山羊肉野猪肉,看着他声不吭盛汤。
季长夏反而满脸笑容。
“对,临秋啊,”陈丹红没有吃多少,像是有点释然,声音平缓道:“吃完饭,你过来趟,妈给你看个东西。”
她注意到姜忘,又怕他误会他们有意避着他,笑笑道:“是件衣服,没什,明天就是除夕,要穿新衣服过年,对吧。”
姜忘原本没放在心上,这刻筷子没夹住笋干,下意识道:“能跟着看看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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