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谷义在弥留之际,叫周柯和沈南逸过去。三人在病房内断断续续地谈话,直到宋老师心跳停止。
葬礼办于云城。宋谷义遗愿是落叶归根,回到故土。下葬那天阴雨连绵,墓前黑压压片。除去家人,基本是社会名流,墓园外有书粉夹道送别。
宋谷义此人活得潇洒,在世时与周柯是同门师兄弟。两人政见差不多,三观也合,就连当年追姑娘,都是互相出着馊主意,写情书让对方改改。
活得太随性,以至于墓志铭根据宋老师遗愿,写得很简单:请在坟前跳舞。
伴奏是宋老师指定KommSüsserTod(来吧,甜蜜死亡)。音乐配大雨,人人穿黑衣,碑前堆满白玫瑰。真真是死得浪漫又甜蜜。
跑车顺着道路往前开,夏季高温让地面浮着层不太透明热浪波。好似脚尖点地,能立刻烫起阵“滋滋”声。
树叶晒成死绿,太阳又远又大。世界片明晃晃,阳光白得惊人,无处不有黑色阴影,无处不是对立。
霍贾换话题,扯闲道:“北哥,说起梁彦这个事,你记忆还真好。都快忘这个人,最近没见他怎出来蹦跶。过气真快,改名叫梁昙花算。”
魏北听闻,只笑着说:“毕竟吃这碗饭,看剧本费脑子,练出来。”
“真好啊,”霍贾伸个懒腰,尽量让自己语气洒脱随意,“等到沈怀这个金主拜拜,还不知道接着去吃谁饭呢。”
知道吗。”
魏北:“不知道。”
霍贾:“沈南逸养你又有其他人在身边,你恨他吗。”
魏北:“不恨。”
霍贾:“那你爱他吗。”
直至葬礼结束,周柯立在墓碑前没有离开。雨势愈来愈大,沈南逸静静地站在老人身后。他知道他是痛苦,也是艳羡。
“老宋这个人,毕生都在追求文字美学。那些辞藻啊修饰啊,都美得叫人头皮发麻。以前跟
“北哥,等你红,来做你经纪人吧,好不好啊。不想被人养着,好不好啊。”
“放屁,”魏北笑着揉他头发,“这他妈不就等于养着你。”
霍贾便放声大笑,笑着瘫软在副驾座上。他努力要自己直笑下去,可怎笑,都还是想停下来。他笑着笑着,眼角就湿。
他想,是不是该换个职业。
前几日连续,bao雨,国内文坛传来个噩耗。当代文学大家宋谷义去世,享年七十岁。对于国内平均寿命来说,还没有迈上及格线。
不爱。
二字已悬在舌尖。魏北硬生生地吞回去。他在迟疑,往往说爱与不爱,都是分明。二元对立。善恶,美丑,爱恨。如果说不恨,那爱与不爱就是对立。
魏北答不上来。他不知道自己爱不爱沈南逸。他甚至不知道,自己有没有资格去爱沈南逸。
爱应该是平等。可他们不是。
突然安静与沉默使霍贾回过神来,明白自己问得太蠢。他升起车窗,将空调开大点。冷嗖嗖,直扑面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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