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小北靠在门框边,昂着下巴,倔倔地目送少棠离开。
在孟小北印象里,事后反复回忆中,这大约是他爸爸平生对少棠说过,最后句话。
除夕夜,孟建民坐在孟小北床上,看小北画册。
这是祁亮帮孟小北印本个人画册,精选孟小北这些年素描钢笔水彩和漫画作品。不是拿出去卖,只印三十册,送亲戚朋友看着玩儿。孟建民从前翻到后,再倒过来仔细端详欣赏。其中有几张素描,显然是画少棠,形似且神似;成年男子穿上军装,就
少棠喊声:“大哥。”
孟建民硬着头皮点点头,调开目光,不说话。
少棠趿拉着拖鞋,裤腿挽着,袖口撸开,衬衫后襟从裤腰里扯出。那种既邋遢又很随意惬意感觉,就像是出入自己家,居家汉子模样;好像在这家里,他才是老太太亲儿子!
少棠把鱼捞回来,在砧板上剁死,收拾完毕,擦净手,穿上大衣主动告辞。大过年,不触霉头。
孟小北不开心,眼皮翻,那个爸来,这个爸就定要躲吗?少棠用眼神叮嘱臭小子:老老实实陪你爸说话,哄哄你爸。
认真,专注,时不时吼嗓子招呼同伴火力加持。玛丽夫夫打怪破关所向披靡,这是多年培养出契合度。
家庭关系巨变,滂湃之后缓缓归于平静。然而在海平面下看不见地方,仍波涛暗涌。
这年农历新年,孟建民破天荒回来趟,陪老太太过年。
少棠当天也在奶奶家。老爷子在屋里慢条斯理儿地给凉拌西红柿剥皮、挑蛤喇肉,少棠帮老太太在厨房杀鱼呢。那鱼在池子冷水里游早上,不停吐泡,越游越活,也是条倔种,坚不肯就范投降。少棠伸手把鱼捏出,两刀拍下去,鱼从砧板上顽强地蹦起来!
鱼满地蹦跶。
孟奶奶夹在中间也为难,不忍令建民伤心,然而以往这些年除夕,都是她大孙子和少棠陪伴她左右,看晚会,听放炮仗。少棠和小北都能聊,那俩人唱和,逗得老两口特开心……少棠杀完鱼,还没吃就要走?!家人,什时候能真真正正像家人样,坐下桌欢欢喜喜吃顿团圆饭呢。
少棠离开时,与孟建民在走廊处错肩而过。
建民盯着少棠手,突然说句:“你手上戴那戒指,也是‘地摊’买?”
少棠不知道“地摊买”这典故怎回事,坦白:“是买,买对,送给孟小北个。”
建民:“……”
家人乱蹿抓鱼。
“靠靠,这肯定是条鲤鱼精啊!”孟小北摩拳擦掌,兴奋。
“来,来抓!”少棠撸开袖子,跪在走廊里,趴着从碗柜下面摸那条鱼。
少棠其实根本不会杀鱼,他哪干过这个?摸手黏糊糊鱼鳞,手忙脚乱。这就是在老太太面前逞能,装大拿呢,哄爷爷奶奶开心。
大门敞开,孟建民拎着行李和烟酒进来。家人打照面,都怪不自在。孟奶奶诧异道:“俺还以为,你明天才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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