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少棠沉默地望着他父子俩,也说不出句热乎话,心里大约也是松口气,完璧归赵,护着个娃,责任多重大啊。
偏巧就在这时,段红宇被领头村民架到厂门口,谈判对峙,讨论他们村那个姑娘,该怎办。
段红宇也是脸血,虎落平阳仍然跩得二五八万气焰,说,老子负什责?老子又没强*她,当初就是个你情愿!
村民说,你现在搞出人命来,你拍拍屁股想走人?你们城里出来干部子弟就这狗尿性,告诉你,没那便宜事!
段红宇浑不吝,脖子梗,那你们想怎样?
孟建民这种人,根本不会打架。他个技术工人,个书生,手无缚鸡之力。他是出来找他宝贝儿子!他忽而想起孟小北跟着贺班长进城,约莫晌晚就该回转,到这时候还不回来,该不是半道被发疯村民给劫,打……
贺少棠带孩子往回奔。与此同时,孟建民提棍子路往外找,心都要凉,两手心冒冷汗,为这皮孩子简直操碎心。
厂门口路障拥堵,有人砍石头,有人用拖拉机撞击大铁门。
孟建民捡起块儿石头狠狠砸回去,用木棍子开路,也是平生头回,手上沾别人血……他双眼也慢慢洇出血性殷红色,被年景逼得,正派人都快要被岁月撕绞着灵魂逼成个土匪。
小北眼瞅见,中气十足地叫道:“爸爸!!!”
己也不过是个大孩子,只是岁月艰难逼人早熟。许多人十六七岁进工厂正式上班,二十岁就是成年人,已经没人再拿他当孩子,只有小北,跟他“哥俩好”,又崇拜他,又喜欢他,又依恋他,又时不时需要他护着……
少棠拉过小北胳膊,牢牢攥住手腕,踩着河滩上石头,往家方向走去。
孟小北路唠叨婆妈,喳喳呼呼,哎呀棠棠你肩膀上全是血。
哎呦你都不包下。
你血都顺着胳膊流下来!都流到手腕上!
村民说,要你
孟建民在人群中听见那声音,如同听到天使召唤,眼眶里放射光芒,把扑过去,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。
孟小北被他爸搂得太紧,他爸爸下巴胡茬戳他脸疼,极不习惯,挣脱出来,大声道:“爸爸别担心。”
孟建民眼眶里有泪,吼:“你说能不担心吗!”
孟小北副不畏天地口吻:“有少棠叔叔保护,没事。”
孟建民抬头,少棠身上那件衬衫遍布尘土脚印血迹已然看不出本色。少棠脸上汗水把黄土黏在脸膛上,简直像尊泥塑人儿……
……
少年天真,那时亲密无间。
再说当天村民与兵工厂工人持械武斗,当场受伤不少人,厂门口片狼藉,两排绿化树都被砍秃枝子。
段红宇那坏小子,平生头遭落魄到被群农民手持镰刀铁锹追砍,路跑进田垄,跌进玉米地片泥塘里,被群人围殴。玉米地倒伐大片……
孟建民其实当天也从车间里跑出来,手里倒提根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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