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跟小时候完全不样,不招人疼。”
段红宇眼睛发红,不爽。
贺少棠垂下眼,乌黑眼睫轻微抖动,被戳到心口。现在当然与以前不样,人大,成熟懂得分辨是非曲直。再说,当兵几年在部队里受得约束与磨砺,打磨性子,逐渐在他脸庞眼角处刻上凝重与沉稳力道,说话也变和气。他看起来都比段红宇要大上三岁,实际比对方还小几个月呢。
当时四九城内军车横行,红卫兵造反派四处抄家武斗,社会秩序片混乱,许多应届中学生小小年纪无处可去,就在城里晃荡,滋事,浪荡青春。国家解决这些人出路,遣送大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和去东北新疆建设兵团。在农村劳动知青更加清苦。相比之下,当兵与进大工厂已经是相当好出路,这在当年都要有路子,讲究出身,红五类子弟才能通过部队或者兵工厂政审。
贺少棠与段红宇这代军区大院出来混子,当年都张狂过、浪过。后来个个命运全部被卷入时代洪流漩涡,成为整个动乱年代不甘命运捉弄却又无法挣脱禁锢不和谐因子。在厂里游手好闲,到附近村子偷鸡摸狗、打架斗殴惹村民向厂领导投诉抗议,这种事段红宇伙人可没少干。
人,凭什在这山沟里吃苦受罪?生下来就没过过苦日子!”
“老子就是不甘心,凭什。”
“你段大爷过不舒坦这个日子……别人都他妈甭想过舒坦!”
贺少棠原本懒得搭理闲事,这也就是跟孟家奶奶有关他才窝在心里。如今他与孟家人走得亲近,心理天平逐渐往头倾斜,感情亲疏自然不同,岂是段红宇之流能揣摩?
少棠说:“以后别干那出格事,都是村里老百姓,厂里家属,天灾人祸谁家过得容易?干嘛欺负人家。”
贺少棠年纪渐长,性情慢慢沉稳下来,于是逐渐跟段红宇起隔膜,不屑再与那路人混。少棠被军装包裹住骨子里狂与傲气,比段少爷又高出个档次,不动声色“威”,三棱刀也早就换成步枪。用段红宇嫉恨话来讲,“是小流氓,你姓贺现在是穿制服流氓!”
少棠心里装着别盘算,试探着问:“
段红宇委屈地瞪圆俊眼:“欺负谁?就村里那帮农民,他们才富呢!有地有粮食还有猪马牛羊,他们缺吃少穿吗,国家分配下来给知识青年钱和口粮,你敢说没让村里人刮走大半?咱们幸亏还在厂里!”
“咱哥们儿当年拎着棍子出街,整片玉泉路几条大街都是咱们地盘,那是什阵势,受过这鸟气?想当年,咱们去市委大院跟那群怂蛋打架……”
少棠打断:“猴年马月烂事,说那些干什。”
段红宇:“咱哥俩出名儿,都是在北京市公安局挂号,有案底,不提你就装不认识?”
段红宇端详着贺少棠平静脸,撅嘴道:“少棠,你是当兵当吧,披张军皮你就正二八经,眼里没们这些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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