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光落湖,夜风中荷香清浅,纱帐飘飞。
铜鹤灯台烛火摇曳,将他们影子投照于处。
“以后你就跟着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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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千仞夜之间高升。从外府升到内府。
“又不会吃你,过来。”
这副闲适居家模样,全不见山海威压,使程千仞不觉畏惧,只感到十分尴尬心慌。
路上琢磨过,如何行礼,如何称呼,全忘得干二净。
长案上放着张破木板,与金玉辉煌仙境格格不入,那人垂目念道:“‘渡船拉纤捞沉尸,写信抄书做文章。’你本事这大,当个账房不觉得屈才?”
程千仞:……不……吧。
程千仞上前行礼:“叨扰,请问内府如何走?”
那人声音微哑:“你去内府做什?”
程千仞觉得这个理由非常难以启齿,显得自己很脸大:“……尊者召。”
宫里称首辅为大人,宫外称之为尊者。
“哦,便是。”那道人影向他招手,姿态随意,像招什小宠物:“来。”
天再说?
辞就辞吧,反正工钱攒多,也不用沦落天桥。
他们在道拱门前停下,管事嘱咐道:“见到尊者不要怕,问什答什就好。自己进去吧。”
程千仞胡乱点头,踏入门中,眼前花,视野豁然开阔。
夜空如穹庐,道细碎星河微光闪烁,隐没于远方起伏山峦线。
他也不知道,是不是因为自己擦头发手艺特别好
“罢。”首辅见他支吾说不出话,也不为难,自径坐在榻上:“来给擦擦头发。”
阴影里走出低眉垂眼侍女们,捧上青玉托盘,又悄无声息地退下。
程千仞愣怔瞬,拿着绢帕,绕到那人背后,跪坐榻上。他忽觉姿势别扭,但已经坐下,再移动位置才更别扭。
这个距离太近。好像低头,就能碰到对方氤氲着水汽发丝。
人紧张时,就爱胡思乱想。首辅将近两百岁吧,头发保养挺好啊,没根白,摸起来比细绢还光滑。
随他话音落下,轻柔帐幔被夜风吹起,无声翻飞。
人影显露,程千仞心下惊。
与传言中截然不同,这位站在王座背后大人物,正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外袍,露出洁白而柔软里衣。他甚至没有束冠,墨发披垂至腰畔。
广袖下伸出只手,寒玉般剔透,拄着根墨色手杖。
月华银辉落在他青铜恶鬼面具上,勾勒出狰狞轮廓,才证实他确是首辅。
程千仞环顾四周,湖水浩渺无边,脚下是铺设在湖面木道,曲曲折折地通向湖心。
木道两侧嵌着石莲花灯台,灯芯金光闪烁,像条金带,与天上星光在湖水中交织,光影明暗,似真似幻。
湖心岛笼罩于白雾中,程千仞顺着木道走去,四野寂静,只有虫鸟鸣叫。夜雾渐深,风里盈满水气与浅淡荷香。自己好像正穿过仙境,要去见仙人。
别有天地非人间。
迷雾飘散,水谢四周白色鲛纱低垂。栏杆边似有人,隔着纱帐看不真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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