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中切有生命、无生命万事万物,共同构筑这座城,决定这里天地灵气运行轨迹。
修行者神识到达定境界,可以窥探这种无形轨迹,也就是“灵气线”。
于是在霁霄眼中,那些花树草丛、楼阁亭台、街道飞廊颜色渐渐淡去,变得透明
霁霄穿过庭院,走入“红尘醉梦楼”大堂,如入无人之境,堂中歌舞喧闹依旧,金粟凝空,银花照夜。楼外街道千灯如昼,群妖嬉笑游冶。霁霄周身气息愈显圆融,好似与整条街融为体。
花街柳巷之外,风月城酣然沉睡,屋舍封门闭户,如另世界。
街上不时走过几队巡夜妖兵,甲胄锵锵,火把憧憧。万妖大会将近,镇妖塔罪妖仍在潜逃,这使城内守将日渐焦灼。特殊时刻,大妖可以继续寻欢作乐,小妖们却绝不会深夜游荡,以免成为形迹可疑排查对象。
大道空荡荡,道旁树影婆娑,檐下灯笼摇晃。霁霄负手独行,慢悠悠地逛街。
队神情警觉巡夜妖兵迎面走来,与他擦肩而过,步履匆匆,视若无睹,如同路过棵树。
孟雪里在道侣怀中安心睡去,呼吸均匀。
霁霄临走前,在床头留下道剑气,丝毫没有锋锐之意,只像长春峰缕暖风,守护着孟雪里美梦。
风月城夏季,白日晴朗炎热,夜间阵雨来去匆匆。
细雨后空气清新,阴云豁开,月光格外清亮,如水银泻地。竹林间虫声再起,恢复雨前繁密。
霁霄走出竹里馆,月光落满襟怀,草叶雨露沾湿他衣袍下摆。踩过水泊,没有点声音,走过曲径,没有只鸣虫被惊动,他似乎以某种奇妙方式,与竹林融为体。
雨后石板未干,月辉照耀下,泛着层银白色水光。温度不凉不热,很适合逛街。
前世霁霄,几乎没有深夜逛街闲心思,闲功夫。他存在感太强,世人避他,风雪也避他。重修回,更懂得和光同尘,融于天地。
在妖界这路,他站在孟雪里身后,不动声色地引导对方,如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。
对霁霄来说,当然有更简单直接办法,但道侣相处不在朝夕之欢,道侣是要起飞升。事关孟雪里道途,他愿意多用些耐心、细心,让孟雪里自己打开心结,却前尘恩怨。目前收效尚可,不出意料。
方才霁霄问孟雪里,“你进风月城,看路,觉得如何?”,孟雪里回答很长,多半出于对建城者解。霁霄不认识灵山,若要他看风月城,需得真正地“看”:看建筑轮廓,群妖面目,夜风去留,月光明暗。角度不同,眼力不同,所见自然不同。
竹林尽头,楼后庭院,有两位妖仆提灯值夜。
忽然妖眯眼,惊问同伴:“你有没有看到,条白影闪过去?”
“你眼晕吧,风吹花落啊。”另妖指指头顶。
雨后凉风中,高大玉兰树簌簌摇曳,硕大、洁白花瓣打着旋儿落下。
那提灯妖仆抬头,怔然望着飞舞落花:“……是风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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