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问句:“宫里可有带什话?”
下人打量二神色,说来公公只叫爷好生将养,旁倒没提。
如此徐顺儿便去替煨药,回之前睡那屋,把刘侍御文书概要看完,翻到下册,便是那夹黄笺折子。
折子里是小皇叔审理沈山山时候,刘侍御记下供词细录。刘侍御已录供多年,折子果真也并无错处,里头所夹黄笺则是认罪状,条条看到底,下边儿有个红手印,侧旁提四个清凌挺拔字儿,写着“供认不讳”,那每字儿横竖都断在最恰当处,弯钩起笔粗细依旧稳而细长。
这是沈山山字儿,认得。
故钦国公府门关起来,娘去后,京中往来走动礼数和家中、老宅琐碎事务便全压在大嫂人身上。时常与父兄从部院儿晚归,尚能看见大嫂也还忙着过账本儿、打理中馈,偶然有下人犯事儿当罚,事情就更添得多,常有熬到三更时候。
嫡侄子出生前,大嫂曾多年无孕,娘还在时候常常打听来不少坊间名医,甚也劳烦爹将相熟太医引来家中替大嫂把过脉,然却都说大嫂身子没毛病,只因忧虑过重才没有胎缘,而大嫂多年忧虑惊怕,自然又是造反事对大哥牵连,这情状多年未解。娘走后,她手里担上大家子事儿也不得闲下,而折腾熟络这些才消停下来,好不容易老天开眼,叫她终于替大哥这不争气怀上儿子,可府里却又来个不省油蔡氏,搅扰得她鸡犬不宁。
大嫂嫁进国公府十来年,大约总是被娘家期望着好好儿享享荣华富贵,可落到底来,国公府这家子荣华富贵却又绑着祸患。算到如今,大嫂早不是当年那二八芳龄姑娘,本该是姹紫嫣红年岁,却都折在国公府里,也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得过天安生日子。
若要是没有,那她要骂国公府什,要骂什,自然什也都受得。
她若不能怨大哥,不能怨爹,如今也没蔡氏来斗气,则要是骂怨能叫她心里好受分半分,那也就是值,将想错也是该,这些年来如何,也就委实没那必去讲清楚。
从前与沈山山刚入御史台时候,梁大夫曾拿他字儿比过,说沈山山这字儿叫淡,那字儿叫浮。浮字儿无骨,看就是仿来,可淡却是意气,学是学不出。
“爷,”正瞧着,徐顺儿拿木盘儿端药来搁在面前,嘱趁热喝。
抬碗瞥他眼,想想还是问
况天下事儿若都能只靠嘴就说得清,那这折腾多年祸患就早也不必有。
府小似花木方塘,却也深如楼台宅院,大嫂同是家亲眷尚能骂至此,那外头骂那些年,倒也着实无怪。
【贰壹陆】
天近黄昏,回宅时候雨又淅沥起来,云后春雷暗滚,震得满院子闷沉。
眼见闷头往内院儿走,下人忙追上来说宫里来过人送药,嘱咐明日太医会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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