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才知道他是作酸诗挤兑小时候拿花汁儿涂他满脸事儿,还真觉逗趣儿,穿上鞋就蹬他脚,站起来道:“你瞎啊,还少年?爷如今二十有五把年纪,这爬两步山还骨头响,跟着叫叔叔大串儿呢,念着你也不嫌牙酸。”
沈山山不甚在意地拍拍被踢到袍子,也不知听没听进这话。那时他乌眉下潋目微动,好像有些惋惜地瞅瞅山间花草,下刻垂首顿肩,只似有似无叹声:“年岁是过得快,眼下天儿已入秋,凉下。要是还在春日,此间景色定当更好。”
眼
不扰,只舒身坐在旁边儿由靠着,自个儿也静静养着神,如此车行到快黄昏时,也就到烟山脚下。
俩那时已在府衙案卷堆里闷好些日子,累得是身心都倦,此时下车抬首,忽见群峦绿林中此山浩然竖,当中满目苍翠杂黄叶,耳边遥听鸟鸣于空,时心中便生旷然,只望朝山中走走透透浊气儿,便拣僻静山道儿就往上爬。
大抵因初入山时人总轻狂,其时甚觉烟山并不算高,爬山不过易事儿,便路走都蹦在沈山山前头,四下左游右荡,心要学书里骚客,想把山间花草全逗尽,沈山山只紧紧跟在后头劝小心跌跤。
此时刚至山腰,恰转过处山道,竟忽见汪含霜碧潭陡现于前,临潭处,株秋桂亭亭立在浅岸上,大约足有七八尺高大,其枝繁叶茂好似宫中长明百子铜灯,偏却将烛火化为金珠花球挂着,漫身招摇在风中飘香萦萦,眼见正是开到好时候,亦衬林间好颜色,美得不可方物。
且惊且喜,心里第念头自然是上去折两支花,却没留意便踏在浅滩凹窝里,时被深秋寒水惊湿鞋袜,冻得连退两步直跺脚叫骂起来,惹得沈山山在背后吭哧笑:“稹清你个采花贼,叫你小心你不听,这下得报应吧!”
“别装得你跟圣人似,谁上山不摘两枝花儿啊?”捡个大石头坐下脱鞋,“那花儿瞧着漂亮,怎却长在这地儿,怪扫兴。”
“谁让你跑那快,脚下什都不看着。你要什就说,替你摘不就成?”沈山山说着话,已笑折支金桂走过来,趁着正拧着锦靴上水,竟将那花枝举起来就往头发里插。
这气得连忙打落他手喝他声儿,只恨不得那鞋丢他脸上:“沈山山你这什习惯?怎打小见着什就都想往脑袋上插,多脏啊,不知道有没有虫子呢。”
“你还怕虫子?这要搁在京城里,你都该四处找蛐蛐儿。”沈山山被打落花枝也不恼,只再默默将那花枝捡起来,摸着石头坐在旁边儿,竟接着摇头晃脑地吟咏道:“青山空翠湿人衣,狡童拾花涂脸鼻……”念到这儿他还拿花枝点点脑门儿,在林间夕阳下弯起眉眼笑看着:“当风少年春好色,无意秋花落日西。”
吟罢此首,他哂句:“你也别装得小时候多乖觉似,可都记着仇呢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