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不要赶走!”放开他手真正哭起来,“怎不好?现在也读书,也懂事儿,还进御史台,出息啊爷,从来不是为别,都是为你,都是为你啊!你为什要走!”
皇上连忙站起来捧过脸给拭泪,“清清,你知不知道,你不走,就是亏待你,你不走,就是愧对你……”
“那你就愧对!那你就亏待!”气得把打开他双手站起来,逼近他步仰头看进他眼里恨道:“没求过你要好好待,没求过你要把供着!你要亏待那就亏待,你要糟蹋那就糟蹋!不是姑娘家家受不住,你也别装圣人学究讲道理!跟你是情愿,从来都是情愿……”
“你现在这想,再过三年五年再过十年,你不见还这想。”他稍稍退下步,口气极尽平缓:“
后御史台里也不会落给什事儿,闲工夫多着呢,往后日子也长着呢。”
“稹清……”皇上连名带姓地叫,声里有丝颤。他离得那近,忽见他目中白处竟有屡屡红丝,此时听说话,这红丝又往眼下漫些,叫他眶子都泛起薄薄赤色。
他慢慢开口,庄重得不得:“你好好听说,清清,你……你往后还是——”
“别别别……别啊,”慌起来,想好话都已说尽,此时也再不知道能用什来打断他,只能徒劳地抓住他手,气儿地握紧,摇着头求他央他:“爷,求你,你别说——你别说那话,你别让走,求你,你别让走啊……”
臭着身富贵骄矜多少年,和自己较多少劲,方才那些冠冕堂皇言语念多久,可这没出息话却终究还是从自个儿嘴里说出来,直叫说出来那瞬都恨不能扇自己大嘴巴子。忍天夜眼泪也终究是落下来,那眼泪砸在皇上手背上,叫他好似被烫样,忽然就放开,瞬紧紧痛合双眼,下刻再睁开来沉沉看向,当中神采却好似水流渊中,再寻不到头。
他终于还是道:“你往后还是别往东宫来。”
如碎石崩山,他这话砸在耳朵里都能带出分巨响,几乎觉着方才重湿衣裳汗此时都被风刮成道道冰渣子,它们扎着后背又冷又疼,拂在脸上又痛又痒,割在心上犹如锯刃。
拉着他手已经麻,身上还在摇头否着他话,可嘴上却是句漂亮话都再抖落不出。看着他,看着他那惯常平平隐忍脸上竟未有丝裂痕,看着他竟依旧看着,他竟依旧稳稳地握着手,都这求他,这身娇气劲儿都摔在他面前碎,不信他怎就能说出这样话——
问他:“凭什要走?你凭什要走?凭什是走?……是先来,爷,是先来……”
皇上眉间蹙成浅川,艰难道:“清清,这不是先来后到事……从来不是想让你走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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