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拉手将书放回手心儿里,拍拍:“成,清爷,回去罢,别叫你爹瞅见这玩意儿,他知道又得揍你。”
晃头晃脑哎哎地应,拿着那书竟觉手心儿烫得快落皮儿。
皇上临上轿子见没走,还又挥挥手道:“天儿凉,赶紧进去,没得又风寒。”
听着这话退两步,踟蹰见着他顶软轿消失在照壁后头,只觉家那照壁上石刻云花都像是活似,当着夕阳昏光鬼舞乱
他这话就像娘针线盒儿里针毡子齐拿出来将整个儿裹,扎得周身发麻。时赤橙黄绿线头打皮骨穿入,细得叫人觉不出疼,却丝丝抽着难受揪着酸。
可真不是个东西。
原来想着要避他避开老远儿去时候,他却还想着这傻货蠢不出个名堂,今后他做皇帝要出俸禄养。
究竟何德何能。
家里廊台绕过池林往大门儿走,这路走好多年,每每急着出门找沈山山玩儿都觉着这路忒碍事儿,活该割来不要。可那时候送着皇上出门儿,竟头回觉着那路忒短,短到还没来得及想出要怎回他,就已走到头。
哟声。
皇上挑着眉不住地笑:“得劲儿就好,平身罢。如今你身上利落?”
爬起来苦着脸点头,心想这点头,怕是连家晚膳酱猪肘子都吃不上就得同皇上回东宫去,不免十分悲壮。
岂知皇上见点头,却垂眸深深看会儿,回宫之类皆没提,只沉沉道句:“好就成。”
【柒拾】
绣鹤蓝布轿子停在照壁前头,眼见皇上要上去,连忙抬手揪揪鼻尖儿跟他笑:“爷,……要考不上呢?”
皇上前脚都跨进挑杆儿,听这话却回头瞥眼,笑道:“你敢。”
双足顿如石刻般扎在地上,向前也走不动,向后也退不得,那时候袖子里手竟松,揣里头章台柳梦传啪嗒声落在地上。
登时又大窘起来。
呆愣着想起要赶紧捡起来时,皇上已又踱着步子踏回来,好奇弯腰把那杂书拾,挑眉落眼瞧瞧书名儿,又看着笑:“得,算是白嘱咐,虽是杂书,却也算是书。好歹你是开始看书,瞧着也喜气。”
爹留皇上用饭,可皇上当是怕他在国公府上下就搁不开手脚,遂给回,着人留下赏给干吃食巧件儿,就要走。
他走时候送他,他立在廊下嘱咐说,今科秋闱起始,三年后下科便轮到上考场,再不做学问怕是考出来要给他丢人,让这太子侍读可得上点儿心。
那时客商大梦方灭,心里还有些欠然空茫,讷讷问他怎还指望这样儿能做官。
皇上当时听好笑,边随着从家里廊台往外走,边徐徐道:“稹清,你这脑瓜子是不能作甚大事儿,可至少你若考学做官,今后还能给你落份儿俸禄,好歹能养着你不至饿死。”
脚下猛顿抬眼儿看他,竟觉天光日头都黑黑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