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去吧,胡公公。”蔡延将那木盒紧握入胡黎手心,双眸在半阖眼帘后鹰凖地盯着他。
胡黎背脊猛地颤,双唇抖动时
离开国宴回到宫中,他腔愤恨难泄,不免对那些证实裴钧之罪人都起杀心,于是先招来卖师求荣邓准赐下毒酒,接着还想再杀曹鸾,却又因曹鸾所言,得知此人是家亲被胁才不得不指证裴钧,念之差,没能下得去手。
曹鸾走后,他积压在心底悲怒依旧无处宣发,想到气极,眼中冷灭渐化为阴鸷恨,忽而扬手扫落御案上金鸡镇纸。
——这是他十七岁时,裴钧在京城斗鸡赛事上赢回来物件儿,不过送给他把玩,他却直留到如今。
掌心传来割裂锐痛,他握紧拳头,鼻息乱,立时再度猛咳起来。
宫人惊呼奔走中,送蔡延出宫蔡岚恰好回来,见此景忙把姜湛扶到床榻中躺下,万分痛心地拭掉姜湛唇边血迹,直守到太医侍奉好汤药退去外殿,才见姜湛从昏睡中神志不清地醒来,咿呀着,虚弱地对他说话。
中姜湛都无从知晓。
他病似乎是真不见好。
某晚,他从湿冷梦中醒来,自觉是清醒些,听外面传来丝竹声,问过胡黎,才知道此日是年尾国宴。
他望着窗外连绵雪,忽地想起,这十年来,过去每年今日,都是裴钧牵着他手将他带入宴堂,就如他当年被裴钧拉出寝宫、推上皇位样。
他想起自己十六岁时偷亲裴钧后躲进树丛悸动与窘迫,也想起第次共裴钧赴云雨之地时紧张与欣喜。此时看向远方夜空上挂着点点疏星,他还能找到裴钧从前在流萤殿里教他认过北极星,更还记得那些关于星星故事。
蔡岚连忙拾袖点眼角,俯耳上前,却听姜湛断断续续地下令说:“宣……宣旨,让……让裴钧,进宫来见朕。”
蔡岚双目瞠,心中浮起死寂般冰冷来。在姜湛再度昏睡过去后,他扶着床框起身,也不知是怎样到殿外。
蔡延已然闻讯赶来,身旁陪着孔武有力蔡沨。二人急问蔡岚皇上如何,蔡岚只步履虚浮地经行他们,走到廊中颓坐下道:“皇上要宣裴钧觐见。”
蔡延目中惊,与蔡沨相觑眼,拧眉沉思下,暗暗将胡黎拉到旁,把个小小木盒塞到胡黎手中道:“胡公公,皇上应是病糊涂,还劳您快去给皇上看看药。”
胡黎手猛地颤,瞪目看向蔡延身后无所知蔡岚,再看回蔡延,气声道:“蔡太师,这可是——”
他扭头问胡黎:“裴钧呢?”
胡黎凛,模糊道:“回皇上话,还关在牢里呢。”
——牢里。
如此裴钧,到底还是负他。
姜湛空洞心胸再度被冷痛填满。他独自坐在国宴高台上言不发,只觉周遭所有人都在暗中窥探他,那双双眼睛像极道道尖利钢针,芒刺般扎在他背脊上,耳边传来细碎议论中,不是“裴钧”二字,便是江东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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