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过考上个会试,你就志得意满?”
蔡岚闻声愣,下刻只见身前隔扇咿呀打开,是老父蔡延穿身宽衫步出禅室,径直行过他身旁道:“裴大人家高徒也考上会试,中还是今科解元。他同你是般年纪,怎没见着像你这般喜得日夜呼朋唤友、酒肉不离?”
蔡岚忙跟着他往外走去,慌慌道:“爹,那是他们要请。来者皆是各家公子王孙,往后入班都是熟脸,怎好推拒得过?便还是陪他们高兴高兴——”
“高兴?”蔡延顿住步子提声打断他,灰眉下老目转向蔡岚,威严带怒道:“如今唐家倒,不日就问斩问斩、流放流放,你二哥还受此牵连未出牢狱,你大哥就被裴钧害上谋杀亲王之罪,眼下招他入京问责帖子已加火漆飞去丰州,你还在高兴什?是还嫌家里起火不够大?京中出多少大事,看你是点没有知觉!”
蔡岚不似他兄长二人为正室所出,而
京中夜色尽染,长街里人烟渐稀。戌时刚过,顶青绸垂穗小轿携着轿中酒气,晃晃悠悠抬入城北蔡太师府邸。
管事与丫鬟迎出来几个前后接应,不多时,便从轿中扶下个身形修长青年人来。
这青年人约二十二年纪,面上沾着丝醉酒得来醺红,仿似块儿透润良玉,容笑意是掩也掩不住,尽挂在杏眼长眉间,更显其容光焕发,全无颓然。
他路拾袍向内院走去,经过下人必都向他行礼问安,道声“三公子好”,而不等他跨进北院儿,下人已先他步行到北院儿禅室外小厅门口,恭声向里禀报道:“老爷,岚三公子打别院儿过来,要跟您请安——”
“爹!爹!”蔡岚不等下人说完,已穿廊走到父亲蔡延所在屋外,径直推开小厅门进去,却倒是不敢再往禅室里闯,只站在禅室紧闭瑶花隔扇外,笑着向里头报起喜讯来:
“爹,初次来京便中会试,您可看榜没有?这都过去整日,您怎也不唤儿子来请安哪?”
与他门之隔禅室之中,蔡延正背靠石墙,闭眼盘坐在北山壁下楠台蒲团上静思。他手边兽纹铜炉里燃支抽金丝纹经檀香,青烟自香炉精致镂花间溢出来,飘摇到他灰白眉宇处,又直直漫绕至室正中沙盘之上,盘旋在沙盘中莫可名状浅浅沟壑间,在昏晦烛光照耀下,将室内四壁悬挂阴阳卦笺显得更为诡谲。
此时听闻幺子喜讯,蔡延连眼皮都没掀下,只不咸不淡地嗯声,就边拿开膝上放着扶乩卜筮之具,边平平道句:“看。”
小厅中蔡岚正扶桌站着,此时既没有得到意料中父亲应给赞许,也没有得到父亲关切,不免在屋外下人众目看顾下有失体面,便下意识更挺直些身子,向隔扇中道:“爹,儿子考上会试,就要去面圣,您难道就点儿喜气也没有?”
应他此问,瑶花隔扇后只传来蔡延全无冷暖苍老声音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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