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——大人,大人?”
车夫小心翼翼声音隔着车帘传入裴钧耳中,将裴钧拉回神来,听他问道:“大人,小是送您去京兆司,还是入宫去呀?”
裴钧收敛思绪,放下窗帘,顿顿才吩咐道:“两处都不去,今儿先去晋王府。”
“得嘞。”车夫长应声将马鞭甩,车驾便哒哒起行。待逛入城东,顺着青石砖墙左右拐,便可见晋王府三开启、朱漆铜钉大门立在街尾,门扉半合。
因在丧中,整个晋王府已通体挂上白,不止大门当中挂着条七尺长九寸宽下马幡,两侧石狮也围上惨白布。左右两张素麻丧幡写满经文竖挂其顶,就连门楣上王府牌匾也堆起层层叠叠宫制雪纱,扎成白花垂下巾条来,直铺到门前石阶卧龙丹墀上。
“这是怎?”
两个主事大气儿不敢喘上口,其谨小慎微道:“大人忘,今儿是春闱放榜日子呢,瞧热闹可不得排长龙?”说着将裴钧请上马车,二人道恭送,嘱车夫小心起行,便也匆匆随人流赶向张榜处督事儿。
裴钧掀起帘子望出去,目光随着那二人青绿补褂身影落去闹市人声中,在满街前行百姓儒生里晃眼,却时想起当年梅林玉和曹鸾陪他看榜情形——
“不去不去,人挤死。”
那时十七岁梅林玉磕着瓜子儿坐在街边茶铺,屁股下去根本不愿挪窝:“再说,和老曹都没法儿参科,要是瞅见你中解元,那也是白白眼红,有什意思?哥哥你怎不和青云监道来?姓方那小子铁定追着抢着要替你看榜呢。”
王府今日有弘愿寺来为晋王丧事作法超度,正堂前已架设法坛香炉。众僧人围炉盘坐在庭中草木间拨珠唱经,旁礼部差役、司务正备办着用度。粗略数来,此处竟挤百十来人或立或坐,合着袅然于庭中香炉青烟和颂念声声,竟叫姜越这素来冷清晋王府邸因这出虚假丧事,而有分烟火人气。
裴钧停在堂前过问丧礼干用度,顺手签印个把文书,便捡记得路,径直往姜越所在中庭小院走去。
谁知正转过最后道廊角
“躲着师父,哪儿能同他们道看榜?被逮回去又该叫跪祠堂。”裴钧见梅林玉着实不愿往人堆里挤,便“算算”把掀开他,即刻又央上另旁曹鸾:“好哥哥,那还是你去替瞧瞧罢?”说着还冲曹鸾挤眉弄眼咬嘴皮子。
曹鸾被他推搡番更兼上下其手,浑身都发起鸡皮疙瘩,恶心得实在没法儿,只好唉声叹将手里烟锅磕熄,踹他脚:“真是服你。得,去给你看榜。”说着还抬烟杆子指着他鼻尖儿道:“你最好给中。”
“不中怎?”裴钧咧嘴笑,“你往后不给带春宫?”
曹鸾大笑起来推开他,可走向人潮涌动处,却边走边回头叹:“你要是不中,那可就真像你姐姐说没出息……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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