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越看向碗中,忍着笑轻轻叹:“是笑你每每约吃饭,便必然得去鬼门关逛遭……这真不知是个什运道。”
这话不过随口说,可裴钧听来却心底发涩,此时虽早已想到言语要打趣,可落到底,却是声苦笑:“怕不是老天爷专派来克你罢……”
说罢,他给姜越再夹块儿鱼,低头扒饭,终于还是勉力掠过这话头,另起事问:
“谋反事,你是真想好?”
姜越点头:“若非想好,也绝不会以身犯险,走这步棋。”
此时二人已回到院中,姜越依旧无甚血色张脸映着午后日晖,颇有些憔悴。可他温和看向裴钧双眼,却极似元光七年初裴钧在赫哲议和功成后,于营地中见到他养伤时那样,平静而深沉。
在这样目光下,裴钧腔灌到嘴边话,忽而怎都问不出口,待跟着姜越进屋坐下后,他静视着安和地为他擦手上药姜越,良久,才忽而反手握住姜越指尖道:“姜越,这回听着你出事儿,吓得都快失魂落魄,那要是哪日没命,你又会——”
“你又胡说。”姜越打断他,目光从他手背移到他面上,不避忌地与他对视,告诫道:“这话你往后休要再提。不准你死,你便不能死。”
这“不准”与“不能”仿似声沉钟,猛地击在裴钧心底,叫裴钧立时犹如铜磬猛震,再不能就此说下去,便只先干涩应他声,闭嘴不言。
姜越很快就替他上好药,又用纱布给他裹手,刚收拾好药匣子,几个侍从就端着饭菜过来。
“接下来打算怎做?”裴钧又给他夹片排骨,“你府上几位先生可有良策?”
姜越道:“赵谷青谏由明转暗,秘密前往封地,速集兵马粮饷,聚往京关,逼君禅位;郭氏兄弟则以为时机未到,如若坐实假死,说到底是欺君罔上罪过,如此便为无义之兵,师出无名,便莫若还是暗藏京中、策反朝臣,再集结京关兵士,内外合谋,借将臣之举而取大宝,方是稳妥。其余者,大多类同。”
说完他搁下筷子:“也想听听你怎想。”
“所想……许是要同他们背道而驰。”裴钧抬手盛汤,笑笑,“难道他们俱是劝你在暗,就没有个让你转暗为明?
裴钧原本在宫里饿日夜,眼下脱险出宫本该是终于能安心吃顿好饭,可此时听姜越口中这萨满事,他联想起自己那被萨满招魂可怖怪梦,身背却渐渐拔起道道冷汗,时看向满桌飘香扑鼻佳肴,又望向姜越,隐隐只觉口中发苦,脊骨发寒。
“怎?”姜越关切他,“不合你胃口?”
裴钧连忙摇头。待默然端详姜越会儿,他才先平复下心神,向他扬扬下巴,低声道:“你也吃吧。咱俩这饭竟历如此波折才吃上,可算是宝贵得紧。”
姜越这才随他端起碗来,拿起筷子,也不知想到什,忽而失笑。
裴钧向他碗里夹簇绿叶:“笑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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