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他该是从没想过:有朝日,挚友之间,当说话,竟也会有说不得时候。
翌日早,是三月初头回早朝。裴钧特地起早,嘱轿夫不走司崇门,而走元辰门,到,便下轿子长身玉立,着身赭色锦鸡文二品补褂,守在宫门边等人。
这等,直等到上朝宫钟快敲响最后下,架鎏顶落穗轿子才从东南巷中轻荡着,缓缓走入他眼底。待到近,伴轿下人往内中禀句什,轿子才即刻停下,从里头捞起丝锦门帘儿来。
姜越从门帘儿后探出身,竟见宫门前日头下真站着裴钧,不由愣愣,旋即便执起笏板敛袖起身,下轿走至裴钧跟前问:“怎在这儿?”
“臣是恭候晋王爷呢。”
久。
姜越人之所以能查到这些,皆因不遗余力地层层追踪那刺客族亲之故。据报,这些被胁迫家亲,都是被蔡沨从各地找来,全禁在个村子里,每日挑水种地如常人,可家人里却不见男丁,单是妇孺。探子远看几日才觉察出怪异,直蹲到两个面目全非斥候前来探视,这才理清个中关系。
按照蔡沨谋划,本该死去裴父旧部如若在世,被派去刺杀姜越,除却能让晋王系怨怼裴党,还更能让皇家忌惮裴氏会否是假死蓄力以图他变,从而动摇皇帝姜湛对裴钧信任。可所幸是,这世裴钧与姜越早有联结,事发后还调换刺客尸身,掩盖消息,这就免却裴钧腹背受敌之险,至今两相协力,又终于切实查到这幕后主使。
新仇旧恨皆指向蔡氏,先父亡故、家姐冤狱、前世罹难,至今全拜蔡氏所赐,叫裴钧搁下折报后几度难平,起身看向廊外细雨,潇潇声里,他目中已暗含杀意。
这时早外出钱海清和婢女回来,只道曹府似乎切顺遂。婢女进府看萱萱,说曹小姐似乎确然是病,瞧着睡在床上,脸色不是太好,叫她也不答话,挺虚弱模样。
裴钧同他起掏腰牌过检,待离宫门守卫远些,才转眼细细打量姜越番,笑叹道:“来时候想等你,原是为寻你对对上朝说辞,怕说岔;可到这儿,等这半晌,又觉着
裴钧垂睫时,才又如常抬眼看向钱海清道:“那府中下人都如何?”
钱海清答:“下人做事儿倒都寻常,却只是不见师父说那几个大丫鬟。问起来,都说是年岁到,换回乡去嫁人。”
原本很寻常话,在裴钧生疑后却化作萦绕不散迷雾,叫裴钧听来愈发觉得蹊跷——何以七八年都不曾配去嫁人,熬到老大不小,又忽而急着遣走?此问,怕只有曹鸾本人和董叔打听才能给他答案。而前者既然两次相见都不提此事,除却不想说,便只能因为不能说。
可是为什不能说?
裴钧重重思虑压在心底,到头来,又想到头夜梅林玉在曹鸾面前提到姜越时,他自己也是引开话头,暂且把与姜越事儿瞒着曹鸾,不免时又更觉苍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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