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崔宇,”裴钧撒开牢门倒退半步,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崔宇,“你疯。”
“是疯!”崔宇目中蒙上层泪,紧扣牢门十指已用力到发白,再三哽咽,这七尺男儿才终于将经年压抑哭出声来:
“是疯,子羽……可他们逼,是他们逼!也没办法……也没办法啊……”
春日午后,潮闷欲雨。
裴钧从大理寺出来时,钱海清正等在部院外石阶下,见他来,便慌慌迎上要问,却
绸衫卷起摆子,似乎是时隔七年后拂在他脸上这瞬,才吹出他那容风尘。
他身后车边站着沈氏。沈氏怀抱着哭闹长子皱眉哄着,边还懦懦问着崔宇她如何有脸回去见娘家、如何安顿,可崔宇那时满目望遍京城风物,收回眼来,却只是看向旁裴钧几人,颤声说句谢谢。
这似终将过往侥幸与不幸混同处告段落,岂知,却并非完结。
裴钧回忆到此,颤手扶在眼前牢门上,锁眉看向牢中崔宇:“老崔,你从前有没有次……想过把这事儿告诉?”
崔宇颓坐在牢中石床干草上,放在膝上手指攥紧膝头布,哑声叹:“……怎没想过?出事儿就急着想找你们,可玉娘急先禀她爹,哭得砸盘摔碗,闹到家里离不得人。等她爹来,对又是通训,径直带银钱塞给事主,又命写张契书逼人摁印——”
“那你事后也该告诉!”裴钧哐地捶牢门,“你平日里见、见师兄他们多少次?你有多少机会可以说!你为什不说?还不是因为心存侥幸!从前还怪你怎不逛花楼,问你你说是找不到人……亏还真信!早说过六部十二位是荣俱荣、损俱损,旦夕祸福都在身,你是不是早把这话当耳旁风!”
“要是说,你还会不会留坐刑部位子?”崔宇抬头看向他,眼底有两抹发狠红,出声颤抖起来,“子羽……你敢说你不会换掉?你敢说你不会?”
“你做这样事情,你怎坐这个位子!”裴钧怒极瞪着他,“这是刑部,崔宇!这他娘是刑部!你居然坐在这个位子上杀人!”
“谁说人是杀!谁说!”崔宇霍地站起来,冲到牢门后赤目盯着裴钧怒吼,“那老妇是验尸、收棺!她本就有旧疾瞒而不告,谁敢说是把她打死!况这朝中哪个位子没杀过人?更何况是刑部?”
说到这儿他抓住牢门逼近裴钧,睁大眼道:“子羽,这些年能回到京中,由衷谢谢你。这些年改过案子、拉下人,个个便都依你。都做……都听你,手上沾泥浆子和血渣子都够,梦里也被那些个半人半鬼东西哭够……人辈子能有几个做到尚书?这位子是用多少年苦换来,便是应得……只想保住位子,这有什错?付出这多,凭什要被群讹钱贱民逼下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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