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他刚坐下拿起书,倒见冯己如趁他不在意,抬脚要往外走。
“冯侍郎去何处啊?”裴钧叫住他。
冯己如凛,脚步顿在门口:“下、下官去解个内急。”
裴钧抬眉点点头,心道这冯己如大约是急。毕竟若此时再不去同阅卷人通气,那若到时候荐来卷子里没有他要照顾那份,那他有心照顾也鞭长莫及,收来银钱就得退回去。
冯己如见裴钧只是点头,也不像头日他要如厕般还让他赶紧回来交代事务,心下喜,连忙捞袍往外跑去。
比谁聪明、谁比谁权势大,而只在于谁比谁更能熬罢。
此刻裴妍还在刑部大牢里,被朝中与裴钧敌对者拍作砧板上任人刀俎鱼肉,故裴钧自认绝不能有丝毫懈怠,他必须要撑住、熬住,否则哪怕个不小心,都会叫事情无可挽回。
前世他已任裴妍孤苦抑抑二十年,今生便绝不能再让她与亲子姜煊死别或生离。
而这想起姜煊来,裴钧脑中又忆起孩童早间守在他马车边憨憨念诗给他送行模样,压在心口闷顿,便仿似渐渐淡些。由此再想到姜煊眼下正在晋王府里,也不知会不会赖着姜越那清贵端庄人陪睡觉、讲故事,会不会领着狗在姜越干干净净院儿里啃花挠墙嗷嗷叫,又会不会央着姜越领他上街买泥人儿……
思及此,他时直想飞到晋王府去看个真切,好知道姜越究竟会怎应对那赖皮孩子——
裴钧看着冯己如背影拐过侧边廊角,又见对面蔡飏回厢,稍坐二便起身来,向方才说笑几个驻役、侍卫点过头,着他们盯着此处,塞出些银锞子,接着就往冯己如方向跟去。
裴钧早就猜测,冯己如此番换卷,凭应是与行贿考生约好“关节”来辨认答卷。如此他便想,若是能将这关节舞弊之证塞到蔡飏身上,那冯己如犯下事儿也就能栽在蔡飏身上,到时候事情败露却无需冯己如认罪,冯己如更该会千方百计帮裴钧坐实这栽赃。
“关节
那定和他不同。而姜越惯来是更温和,和看上去不同。
想到这里,裴钧忽而发觉自己已平静下来。虽另侧冯己如鼾声依旧,屋外还有蔡张虎视眈眈,朝中上下乌黑、山河风雨如晦,可他此时此刻躺在这暗流汹涌薄冰之上,只要想起姜越句“切有”,心中竟就无比安然。
如此夜无话。翌日早,馆中诸官还未醒转,裴钧已起身来在廊下打拳,尚同院子驻役、侍卫有说有笑,待膳房做好热粥馍馍,他大口用,这时才见冯己如打着呵欠走出厢房,便还神清气爽地道个早。
冯己如对上司精神头已然服气,心有戚戚地请早安,便也拘束地坐在裴钧身边起吃完早膳。
二人起身时才见对厢蔡飏走出来,裴钧便不咸不淡与蔡飏寒暄两句睡得如何,不免话里话外讥诮二三,引蔡飏早起来就红脖子粗脸,他自己却又嘻嘻哈哈地拍屁股回厢房看书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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