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湛这决策与偏向让内阁九座中数目暗换,言官丛中亦皱眉相觑。众人心照不宣
牍,曲直皎然,政平讼理,天下得道,从未有过击鼓鸣冤之案,而今新政起,却忽生大案,这不得不引人——”
“天下得道?”裴钧徐徐裹着手中血书,荒唐笑,“张大人还真说得出口。古书虽言:‘天下若有道,则庶人不讼也。’可自打越诉之律出,那五十大板便生生挡住天下庶人向天申讼之路。今有冤抑沉于州府、阻于科道、不达御前,直如脓瘤栓于五体,使各处庶人且悲且怒,非不想讼,却碍于这五十大板,而不敢讼、不能讼。这不是张大人口中息讼——这是息声,是令民不敢言、道路以目!如此境况下,却还有父母之官往奔于京城,舍却性命为民喊冤者,则张大人口中天下之道,何在?”
张岭冷哼声:“不过是州官不服判处、恣意闹讼之案,却以此生出‘天下无道’之言,裴大人未免太过危言耸听。古来治天下者,惟贵以德化民、以勤待民,使之无讼,若都如裴大人所言、以多讼为善,则天下万民便开争竞之风也,终使政疲民困,官资耗费,得不偿失!”
他看向裴钧眼,瘦削脸上薄唇开,更道:“遑论朝中更有心怀不轨之人,意欲借讼窃权、因讼生事,今还生出‘无道’之言抨击当朝律令,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!如此权*留在官中,才直如脓瘤——”
“行,张大人。”姜湛忽而出声,苍白脸上神容肃穆,叹口气,“朕听尔等之言,是想听取谏言,想听听你们怎看这李存志京控之案,不是想听你们骂人。蔡太师体察官纪,张大人维护法道,可裴卿亦只是忧心民冤,才言语过急些,斥责内阁、府道,实属无心之失。要朕说,这殿之内,没有权*,都是朝中股肱之臣。”
说着,他沉默片刻,双目复杂地看向殿中独立裴钧,深深敛眉想,袖中手指将里裳袖口捏放,放又捏,终于沉声决意道:“小民撺讼之刁风固不可长,可若是概禁遏,则实如裴卿之言,会使民隐不可上达御前,宛如伸手覆朕双目。朕虽有各道御史代为耳目纲纪,然巨树之下,难保不存腐枝败叶,故地方弹劾之言,或许不能尽信。朕想,既然李存志之案已打响大鼓,告来御前,而天下人但闻其鼓、不明就里,则朕与三司若置之不理,岂非是寒天下庶民之心?故此案定然是要查,诸位大人以为呢?”
九座中可见蔡飏面色登时灰败,张岭默而不言,唯蔡延问句:“皇上此意虽顾庶民,可府道若闻,却以为是朝中不再信任地方之举,如此又何解?”
姜湛冷眸望向他道:“便是过信地方,才会出这等惊天之事。如今查查也好,当叫天下官吏都警醒番,此事就交由御史台接办。”
左侧御史台二人即刻应。
姜湛疲惫挥手道:“内朝就到此罢。”说着又看向裴钧道:“裴卿留下,朕还有别话要问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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