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绪纷飞间,周围人声渐渐回复清晰,他回神,见张岭已走到这方桌前,朝姜越行礼,淡漠眼神从他面上掠过,没有句问询,和往后多年在官中相见模样。
于是裴钧便也懒得开口,更不会再叫他师父,只静静陪立在姜越身边,看姜越从袖中取出精致木匣递给张岭道:“此乃蜀中香物,为道家多用,虽非名贵,却清香凝神。孤初次造访贵府,听闻张大人爱香,便备下此礼,想赠与张大人,望张大人不要嫌弃。”
“岂敢岂敢。”张岭连连作揖,“老臣谢过王爷厚爱。可今日小儿喜宴,老臣身为其父,收受厚礼到底于理不合,王爷还是——”
“您就收下罢。”
裴钧突兀出声,看张岭眼,佯作吹捧上司道:“晋王爷百事缠身、殚精竭虑为朝廷做事,却不忘赶回来给学生道喜祝宴,此乃师德也;知道您爱香却廉洁,便特意寻这非金非玉之宝奉送,此乃君德也。您若是不收下,岂非是折人德行?又如何叫晋王爷安心呢?”说完,他还邀功似冲姜越笑,做足副谄媚小人模样,直引张岭冷目盯他眼。
正站在圆门边夜灯下看他,背衬着捧莹黄而微弱光。
“……师娘。”他低哑叫道。
王氏闻声,神色中即刻就见担忧与不忍,可却终究没有走近步,甚至连应声都不敢,很快就拉着裘袍背过身去,徒留风中声微乎其微细弱声响:
“……对不住。”
裴钧应声极目去看,只见那灯下妇人已又走入黑暗里。
姜越直觉立在这对昔日师徒间,仿似说什都会错,时手里匣子便僵在半空,不由与裴钧换过眼。
张岭察觉周围宾客已多少注目过来,便凝眉思虑片刻,先收下姜越见面礼,淡淡谢恩。
可交出匣子去,姜越刚坐下,却见张岭容冷脸再转向旁裴钧道:“今日是张三婚宴,不是官中会晤,你若想行什方便,那就走错地方。不如还是早早离去好,省得在此生事。”
姜越
这些往事,他至今忆来总觉好笑——想这张府上下个个自诩豪杰清流,可他们却为难个十八、九岁孩子跪在冰天雪地里,唯走来看他眼,还只是个懦不敢言妇人。
可就连这妇人之仁也都被夫纲抑制。
每当张岭训斥张和、责罚张三,裴钧从没有见过王氏顶撞、护短,张府之中,也没有任何人敢顶撞张岭——唯独除他这姓裴。哪怕是次年潘氏病逝,张微因父亲、主母尚在而不可为生母服丧时,也只是红着眼睛跪在后院架小小棺木前,没有说出任何句话来。
便是那时,裴钧才决心定要离开这里。
而今时今日,算上前世,他已与此地阔别十八年之久,再归来,切恍若剧变,又恍若未变。他看着张和、张微、张三和张岭,只觉自身魂灵中属于少年时那些情绪起又落下,此时竟只像个局外人般,忆起那曾发生在这府中切,仿佛也仅仅只是个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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