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要叫闫玉亮起吃饭好回府睡觉,熟知刚走出司崇门去,就有个京兆司杂役匆匆迎上来,说已在这儿等候多时,要请大人去司部签个拆楼急文。
这下饭是吃不成,裴钧只好先同闫玉亮别过,跟着那杂役,往京兆司走去。
眼下京中春闱刚过,司崇门走出长街上便忽地更热闹起来,路上多得是听书看杂耍或走街串巷青年人来来去去,似已全然没有读书人压抑困苦般,此时此刻正该做,只是将青春光景尽数用来挥霍——
毕竟无论好与不好,中与不中,都要等月后放榜才知晓结果,而这些来自天涯四处学子们,腹中学问虽各自不同,可在京城短短数月里,却很快就齐齐学会京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做派,这几日大约是郊游踏青样样都要玩遍,而游荡在这些布衣儒生之间,裴钧揣着颗老心悠哉看过来,却只担心着治安不稳、京兆事杂——这样,他裴钧工钱不涨,却要多做活路少回家。
思虑中,阵早春暮风吹在他身上,他眨眨眼,只觉眼前色彩与光影似乎因蔡飏那杯青玉酒而显出分朦胧来。渐渐沉暗天色下,沿街商铺酒楼都掌上灯火,叫裴钧醉眼中看去,直似天星摇晃在河水里,阑珊而
有所料地叫冯己如声,笑:“冯侍郎,切可顺?”
冯己如连忙打着礼过来,饶是瞥向蔡飏神色再头疼,也依然道:“顺,顺。”终也没有二话,只道裴大人也安心休养,二日部中阅卷再见,便当先出去。
裴钧看着这人走掉背影,知道他定是先行回礼部去守着卷纸收纳,待瞧明哪科放哪箱子,才好为日后阅卷那受贿换卷之事做准备。
可他却无意作管,只与闫玉亮勾肩搭背就要走。
正此时,禁苑守官为奉承蔡飏,拿壶好酒来,让诸位大人只当喝杯缓缓精神再走。
于是蔡飏就开口叫住裴钧,不无讥讽倒出杯递到裴钧面前,邀请道:“这酒肉乐事,自然不可少裴大人呀。来,裴大人请杯。”此举似赏赐似施舍,仿佛让裴钧喝别人孝敬给他这壶酒,就可以打压裴钧气焰,让裴钧低他等似。
闫玉亮看得眉心微皱,只道这二人本是同品*员,蔡飏赏酒事儿若传出去,旁人笑自是裴钧,于是便要抬手替裴钧挡这杯酒。可还未及开口,他身边裴钧却已笑着接过酒去,仰头就喝下。
喝罢,裴钧细品回味片刻,还向蔡飏眉开眼笑道:“原来是青玉酒,果真也是好酒……可此酿酒味甚重、留韵不足,虽劲头大、上脑快,可过去也是很快——蔡大人,您也品品罢。”
蔡飏听,脸色都发青,裴钧摇头暗笑,只说同他说二日官中再见,便拉着闫玉亮翩然走。
从翰林出来时候,日暮暖光大好。裴钧经此晒,才觉出腹中空空,再片刻,更感已饿得前胸贴后背,周身闻,还嗅见股厢房里四个臭男人挤在起瓮出酸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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