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帮帮,裴钧,你帮帮。”
裴钧心口瞬剧痛,猛地惊醒来,开眼,却看帐中昏暗、天还未明,扭头,只见身边软枕上,姜煊依旧酣睡,脸颊尚带泪痕,环视周遭,是桌椅杯盘照旧。
原来,只是场梦。
他怔然松口气,皱眉抬指,摩挲着怀中姜煊凝脂般小脸,又试探着,点点那小片光洁额头。
这叫小孩儿垂睫眼帘终于颤开缝、黑亮眼珠转向他片刻,轻微动,却又困困闭眼,转头埋进他臂弯里,小兽般再度赖睡过去。
o施虐、纵*无度,从来挥霍烟酒无赌不欢,从未有日在朝中上过任、当过差,从没做过件有用事儿,却依然锦衣玉食终身未改,连死都死得风光大葬。当裴钧前世劳碌半生却仓促终时,此人还尚且活得风生水起、荒唐照旧,而今生虽然早死于碗乌龙汤药,但他死,又不仅不可叫裴妍和姜煊即刻解脱,反倒还依旧叫他们挣扎在苦苦泥沼。
——而苦与恨之外呢?
裴妍受冤、与子分离,这切皆拜瑞王所赐,可闻说先夫敛葬,她沉默后却依旧记得殉葬其心爱之物;姜煊身为瑞王之子,在讯室中曾口口声声哭诉父王为恶,而至今亲眼看见亲父灵柩归京,却仍然问起世间可存地狱鬼魂,是既怕瑞王遗魂作恶,到底又还会恻隐亲父入地狱受刀山火海之苦。
原来此生悲伤至绝望,世两别后,冷寂情感又还是逃不脱夫妻二字,而些说起来曾痛恨到死,到当真死去,就真可以从命中剥离吗?
游思恍惚中,裴钧渐渐已是半梦半醒,此时竟忽觉有纤细十指握来他双手,其触感温凉、轻若无物。
裴钧由此终于失笑,收臂给他掖好被角,听闻帐外已起皇亲采猎集结琐碎人声,便只躺在床上静静不动,直待到营地中再度归为宁静,才起身拉姜煊洗漱,带他吃过饭,便又去看看裴妍。而当软禁中裴妍听闻姜煊绘声绘色讲述着头日冰钓烤鱼之乐,欣慰之余,又再度泪湿眼角时,小小姜煊却不再跟着母亲哭,反倒是抬起小手帮她拭泪,很认真地告诉她说:
“母妃不要怕,等母妃出来,咱们就能起跟着舅舅去钓大鱼啦。”
裴妍顿时破涕为笑,把这小人精给揽进怀里抱住,十分动容道:“好,那母妃就等着。”
未几,丝飘忽不定龙涎香气亦绕至他鼻间,下刻,点瞬息即逝湿软,便向他唇角沾染而来。
周遭有早春初雨后杏花微凉味道,裴钧睁开眼,在片祥和日光中,只隐见桃花杏影疏疏潇潇,耳边春风拂,便送来草木后声少年怯懦央求:
“帮帮,裴钧,你帮帮……”
这声音倏地从他后颈闪而过,待他回身去追,却见那宫墙梨花烟雨中,正立着袭龙袍加身姜越。
这姜越气势凌厉,面目成熟而冷冽,叫他如此熟悉又疏离,而这刻,这姜越沉稳声线更叠合那梦中少年,两者竟齐齐向他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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