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呀,是叫白玉堂——可它不还是白蔷?江北可多产呢。”裴钧抱着书向姜越走去两步,向这位还是当年天子最小胞弟尊贵王爷偏头笑道:“王爷呀,白玉堂就是爬壁莲,爬壁莲就是白玉堂。您说这明明都是白蔷薇吧,可若是被人见着花色好、幼苗壮,就怕被花匠挑贡入京中,从此改名白玉堂,再不许作爬墙花儿,反倒栽在盆里,这才好任人来观赏品评;可那些真正好苗子呢,却要自个儿拿叶子挡花苞,这样外头看来成色不好,便可继续留在花圃土里做爬壁莲,至此就再没人管它生得怎样,终有日,等到花匠再想起回头看它们时候——哎呀呀,不得!”
裴钧抚着胸口收笑容,瞪大眼睛看向姜越,仿似真是心惊极般:“那时它们就该长满整张墙!怕是拿火都要烧好阵才能烧死呢,要是花匠没发现……晋王爷,您说这花是不是就该长满整个院子?”
日影下姜越闻言微震,正拂过盆栽长指已不觉发力,把便掐下指头成色最好朵白花。他倏地再度看回裴钧,面上虽还在笑,可目中已有丝明显阴翳。
裴钧视若无睹,依旧笑吟吟道:“嗐,说多说多,晋王爷勿怪。今日还是给晋王爷送书笺来,也还是在此恭候王爷写完再取走——好将王爷昨日与今日两份儿读悟都好好儿带给师父,再不出什错漏。”
姜越转过身来,仿似是此时才终于正眼瞧去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少年,面上神色并不改,只淡淡问道:“孤若是不写呢?”
更多问题,只独独留下句:
“去上课罢。今日切莫再昏睡。”
裴钧起身收桌上晋王书笺,出声终于凛然发狠。
他道:“是,师父。”
这日,裴钧下学再去晋王府已是第三次,时候又是个傍晚。姜越刚吃完饭,身上戎装早已换下,其时正穿身素兰长衫立在前院,慢摇着手中绣扇,垂眼赏着坛宫中新赏白玉堂。
“那也没什,只是师父会罚当众跪上天罢。”裴钧挽着眼梢更
他身影在黄昏日下孑然萧疏,回首看见向他行礼裴钧,薄唇立时牵起个微妙弧度:
“又是你啊。”
彼时姜越神色逆涽乱光影,在裴钧看来却忽而无比清晰——那是种他未能勘破、甚至已有几分不属于少年人机敏与沉邃。他根本不觉得姜越在笑,他知道那只是个近乎讽刺神情罢——可是无所谓,他裴钧听过见过嘲讽已不少,并不多姜越这份。他眼下只想让这个叫人心烦小王爷再也别作怪搅扰他好日子,于是抬头便冲姜越舒眉笑:“是呀晋王爷,又是来。王爷赏花呢?真是好兴致呀。”
他从地上爬起来,挥手拍拍膝上尘,看向姜越身前盆栽,挑眉咦声:“这不是爬壁莲!”
少年姜越头也未抬,只继续看着眼前花,随口冷淡道:“此花京中多叫白玉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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