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苏击登闻鼓,王殿前诉冤。
按昭礼法,击登闻鼓者,入殿前需三滚钉板,挨三百笞。
等到平王世子酒饱餍足开审之时,只瞧见个浑身血淋淋少年。他伏在地上,披头散发,勉强抬起头时,眼珠却异常黑。
平王世子打着哈欠,昏昏欲睡,“殿下何人,何事击鼓,速速报来!若有不实之言,即刻处斩!”
扶苏声音沙哑,握紧双手,这是唯块还好着皮肉。他淡淡开口,讽刺道:“九儿,你好大威风。”
完黑子,又揉搓白子,夜深时吹灭烛光,直直在黑暗中坐到天亮。
晨光熹微之时,扶苏歪会儿,却在梦中瞧见晏二。黑暗之中,他戴着面具,副判官模样,见着扶苏,便双手握住他手,鬼面狰狞,却略带着些沙哑伤感道:“大哥不必费心,晏此生注定有此劫,大限之期心中自有论数,本是贪恋人间兄弟情谊,才迟迟不肯走。此时,便借机尘缘,去吧。只是四弟之事,你万万莫要插手,他寿元绝非如此,切记切记!”
话语刚毕,扶苏却蓦地醒来,心中知晓这是二弟前来托梦。他从幼时便从未尝过几分兄弟情谊,思及贯冷硬晏二梦中也有温软之语,低头瞧见未完棋局,时鼻酸难抑,如玉般手托住额,许久,才睁开眼。
他不懂尘缘为何物,贯除方正书中所言,便从未有多余眼光眷顾旁人和物,可自从前世遇见他小女孩儿,心便自此不干净,像是从仙界云端坠入尘世,有牵挂,便让人日日思量,在迷雾中挣扎。
书上说知己者难求,书上说唯情字缠绵伤人。眼下兄弟手足情谊竟也时似是悟,苦涩与热忱在心中交替,扰不胜扰,痛不自禁。
平王世子哈欠没打完,从王座上跌下来。
三日之后,平王世子亲审舞弊案。九卿说不必再审,已然查
他推开窗,章三却用着他小女孩儿那双眼痴痴地掉着泪,在诸位待处斩师兄门前皆放个火盆,刻不停地漫天撒着纸钱,像是着魔。
扶苏见到此景,心中更是大恸。
他收拾几件衣衫,便向孙夫子告辞。孙夫子抚摸着扶苏脑袋,苦笑着,却比哭还难看,“连你也要明哲保身吗?谷儿。去吧,去吧,日之祸,万念皆休,人心叵测,怀璧大罪!老夫毕生心血全废,从今之后,再不收徒!若有违誓,形同此砚!”孙夫子衣冠邋遢,纹理不修,抓起手边几乎磨得凹下去沉砚,朝着墙壁上挂着平素得意之作《山河图》砸过去,时轰然,图毁砚碎。他握紧沾染墨汁手,老泪却瞬间纵横满面。
扶苏面色清冷如故,跪下来,依礼磕如入师礼般三个响头,而后,孑然身,如来时般,孤单离去。
平国国都金乌依旧如平素般热闹。这里是个小盛世,平民百姓生活从不会因什学子集体舞弊案有什改变。若是穆地,文礼之国,想必动静便要大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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