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冬眼睛亮。她本就不信这些神鬼修行之说,念几本经如何便能移性子?管事娘子话却提醒她。这娘子素来可是个炮仗性子,吃几天素就能没脾气,大和尚们之所以这样温顺和蔼,皆是因为沾不到荤腥没力气缘故啊。
忍冬是个无肉不欢之人,尤其是五花肉中那层薄薄糯米肉,公主殿下脾气都是靠那块肉养出来。可是,今时不同往日,忍冬悟,她开始茹素。
约莫吃半个月,昔日威风凛凛、说话刻薄青城长公主成块颤巍巍豆腐,似乎拍就散。她黑着眼圈恹恹地提着猫狗在奉常寺前等会儿,瞧着云琅身如松柏从蓝轿中走出,那些
远远地瞥眼。
忍冬时常觉得,她要是个爷们儿,这世上小姑娘便没有不上钩。可是云琅这个长年被李聃勾搭男人,上辈子是吃秤砣投胎,打从生下来,便以教成忍冬从龙退化成毛毛虫为己任。
她二十五岁时候,陛下和娘娘已不大搭理她,由她在内城撒欢儿。偶尔宫中春日祭祀,她进宫请安,正瞧见奉常卿大人为各家姑娘儿郎分福,拿柳条蘸春天第场雨水,拂在年轻人额头,冠旒从容,益发显得面色如玉起来。
贵女们含羞带怯地排队瞧玉郎,忍冬却忙得没时间。这厢排队得福水,眨眼,她又飞回队尾重新排起来,趟趟,不亦乐乎。到最后,青城殿下黑发几乎被春雨湿透。她却又笑意晏晏地挺直腰板,站在身黑衣月章奉常卿大人面前。
“殿下,这于礼不合。”云琅含蓄温和,像对个不懂事孩子般劝解道。旁人都被青城殿下逼得有些崩溃。
忍冬是个顶顶霸道、顶顶张狂人物,她拨开缕缕湿答答头发,露出双极大眼,恶狠狠地震慑道:“堂堂公主,理应得到这世间最大福气。不过几滴雨水,赶明儿下雨,接缸,让人还你!再这样磨蹭,余下多少,便教你都喝去!”
云琅微微愣,平静地看着她,许久,才从胸中掏出块清新绣竹软帕,递与她,含笑道:“非臣不识抬举,只是接这场雨时,正值夜间,殿下嫌铜盆声音扰你清梦,便隔墙泼好大罐玉液。臣虽尽力躲,可不免殿下玉液依旧入这福水几分。”
云琅笑那样温柔好看,忍冬脸却黑。她还记得自己半夜提着满满尿壶叉腰骂人张狂模样,当时睡得迷糊,重雨砸金,魔音灌耳,实不能忍,头脑热便冲出去。
因为这桩事,忍冬羞愧好些日子,终于意识到,自己素来是太容易冲动。她去皇寺中上香,见大和尚们个个品性温和有礼,让人如沐春风,心中不免羡慕三分。倘使自己软和些,兴许云琅也会对她另眼相待几分。
她念几日经,却益发心浮气躁,本欲放弃时,府中管事娘子因为痢疾之症不敢沾荤腥,刚吃几日素,便抱怨不迭,只道是天天饿得没力气,瞧着什都没脾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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