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岁之前,有母亲同他喋喋不休,他生性喜静,瞧着她,也只是淡笑不言,心中觉得母亲聒噪。七岁之后,男女不再同席,除太傅和父亲,他几乎没有开口必要,便也不必言语。
奚山是个特别贫瘠荒唐之处,这里饭桌上,除粗糙谷粱便是干瘪蔬菜。可是,即便是坐在群妖怪身旁,即便他们好奇地看着他,自以为窃窃私语其实声音大得全都灌入他耳中地评头论足,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吃完大碗粗粮。
扶苏饿。饥饿感如刚凿开泉水,喷涌而来,惶急中带着解脱。
“君父,人间太子也这样吃饭!”二五坐在高台上,奚山君身侧,年纪小,而吃相颇是粗鲁。奚山君常同他讲些人间故事,在他心中,人间贵族便是再斯文不过,何时都不会堕姿仪。
“可是,他没有撒米在桌上啊。”奚山君蹙蹙眉,拾起二五碗边饭粒。
前结满甜橘树夜之间,全长出苦橘,辛勤垦出大块水田全部生出盐,稻谷不生。那些种粮地方长满曲连无尽鲜花异草。那是不曾见过,谁都不曾见过美丽妖娆。”
“见过。”扶苏打断她。
奚山君道:“何处?梦里?可是这些花草通通含有剧毒,不能吃不能用,只能瞧着它们盛开,然后常年盘踞,冬日雪来才败。”
扶苏鬓发整齐紧致,朝着玉冠方向结去。阳光照,少年公子侧脸便与玉色样温润晶莹。他默默地侧耳倾听,奚山君笑道:“做这样多缺德事,遭这样多报应,可是,公子猜活多久?”
扶苏抿唇,淡声道:“雷劈不死,天饿不死,没人插针,无父封棺,山君命可真好。”
二五父母翠元、三娘被她派去人间采办,须得两日方能回来。于是,晚间她要照顾二五、二六这两个小崽子。二六刚会走路,这会儿正被奚山君勺勺地喂着吃饭,眼珠子好
奚山君左手负在背后,右手伸出三指,含笑道:“本君活三百十六年。公子若想多活几日,只需亲亲,沾些这妖精寿元便好。”
扶苏迟疑片刻,轻轻走去,低头,捧住奚山君脸,许久,才低声道:“男女授受不亲,山君逼娶你。”他亦是笑,浅浅眉,淡淡眼,瞧不出丝毫为“男女授受不亲”困扰,朝着妖怪额头,冰凉干燥唇印上,轻轻亲。他认真道:“这样能多活几日?”
奚山含糊地唔声,垂下头,经久不语。随后,奚山咳咳,负手朝食寓缓缓迈开八字步,“孩儿们,开饭。”
扶苏见到许多许多绿衣人、绿毛猴儿,食寓内瞧来,好生令人眼花缭乱。听奚山君方才言语,这些人或猴皆是价值连城石幻化而成。
他自幼吃食,都在室之内,人之席,无论偌大宫室多少宫人,无论窗外飘是花还是雪。侍从像是从不会说话人,窗外鸟啼花落时,浅浅音,反倒更像是在同高高在上太子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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