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仲辉是。他不顾祁遇白感受,以父亲身份作矛,将自己意愿凌驾于儿子意志之上,稍不顺意就用力向前刺去,端拯救规劝之名,行逼迫镇压之实。
白韶容是。她就像是姐姐在这人世间发言人,用亲情绑架,软硬兼施,誓要看着祁遇白活成姐姐所希望样子。
林南自己也是。他总以为先爱上人是可怜,自己爱而不得,身世凄凉,攀附他人,可怜又可悲。可他忘,这个世界上可怜又可悲人何止两个?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时间顾影自怜,就像祁遇白这样,背负着个沉重包袱在人生路上踽踽独行。如果他没有自以为是地将祁遇白视作个绝对强者,那他也许轻易就能发现对方为难。
如今祁遇白再也不是个强者。他很脆弱,身上插满管子,手脚无法活动,意识尚未清醒,不能张口说话,甚至不能眨眨眼。他再也不是那堵保护林南墙,不是那个挡在他身上高大身影。自己现在即便被发疯马踩过百遍,踩折身上每根骨头,祁遇白也再不可能从马背上跳下来保护他,告诉他别怕。
“能保护你时,不能保护你辈子。”
如果要将人生中时间快慢做个排行,那等待这封电子邮件那几分钟,应该是林南人生中过得最慢几分钟。
祁仲辉捧着手机看很久,由眉头紧皱看到神情惨淡,最后像是寻找支撑般地坐到椅子上,将手机递给白韶容看,没有力气再去赶走任何个人。
过许久,沉郁气氛最终被个年轻嗓音打破。
“……能看看吗?”
林南站在祁遇白家人当中,像沉沉黑夜中孤立于旷野上棵修竹,尽管风吹得它有些摇晃,竹根却寸土不移。
祁遇白曾经说过这样句话,现在想来,果真语成谶。
两个多小时后祁遇白总算止血,从急救室转入重症监护病房,不知道要观察多少天。总之他会平静地躺在那块与他人隔开区域里,暂时不能受父亲训斥,不能支使林南帮他脱外套,也不能亲自送出属于欧灿那份生日礼物。
后来天色大亮,医生护士陆陆续续交班。
重症监护室外走廊,林南坐在椅子上,头疲惫地靠在冷硬墙面,睫毛
欧灿安静地走到母亲和姨父身边拿回手机,又安静地递到林南手机,没有人阻止她。
林南接过手机,感激地看她眼,接着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去。
邮件里每个字都有生命,都会动,从手机里跳出来,不由分说钻到林南心室,流窜到血液中,又在呼吸里打个转,然后变成大颗大颗透亮眼泪从眼眶中滴下。
不仅会动,它们还很烫,像烟头火星那种烫,碰上就是个疤。它们不像是祁遇白打字,更像是他从自己身上拔下来刀,扎在肉里几寸,既疼又深,为自救他将它们亲手拔除,然后柄柄埋进土里,小心地掩好,装作没受点伤。
至于罪魁祸首,在场不止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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