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小幺霍然抬起火辣辣
头，
眼瞧见对面火堆旁张挤眉弄眼脸。清楚明白是今天上午抢
自己馍馍大槐庄程小六！
老先生捋着须子呵呵笑：「小六啊，你这孩子倒淘气紧。」
自古冤家路窄，后来顾小幺听刘先生说书后晓得这句话，对想出这句话古人钦佩紧。刘先生就是让他进城隍庙老先生，据说天下没乱以前是京城里最出名说书，人称刘铁嘴，跟那天坐在程小六旁边
几下，马车忽然在几步开外停下来。顾小幺先是看见双干干净净布鞋，再是只大手，扔下几个铜板和两个馒头。
「夫人跟小姐赏你。」
顾小幺捡命样捡起馒头，啃口抬起头，扔馒头人正往车边走。顾小幺在挑起帘子车窗里，看见张平生见过最好看脸。
水灵灵面庞，像后村春天开桃花瓣样，盈盈看向他。顾小幺张开含着半口馒头嘴，呆。
毂辘转起来，帘子放下又动挑起来，小仙女面容在顾小幺视线里再闪闪，车窗里飘飘荡荡飞下块东西。
顾小幺揣着馒头连滚带爬奔过去捡起来。块粉红色帕子，摸在手里滑滑，放在鼻子跟前香喷喷，揣进怀里觉得胸口热热。顾小幺从娘亲留下包馍馍，丢下他跟个兵爷绝尘而去那刻起，头次觉得其实老天爷还是个不错老天爷。
当天晚上顾小幺决定住到城隍庙去。虽然城隍庙人很多，住到城隍庙里人都很凶，但顾小幺还是要过去住。怎
着也要进城隍庙门槛次，给城隍爷爷塑像磕个头，谢谢它老人家今天保佑。
顾小幺踌躇很长时间，还是忍痛把两个馒头都吞进肚子里，几个铜板分开在身上藏好。等到天快黑，鼓足勇气来到城隍庙门口。偷偷望进去，城隍庙里黑压压全是人头，有坐还有躺。顾小幺两次迈过门槛，两次都被门口躺几个大汉扔出去。每扔回，门里人就哄笑回。等顾小幺第三次爬过去想伸脚，见最靠门大汉卷卷袖子，顾小幺犹豫下，明智地后退，瑟缩转身，背后忽然听见个人道：「诸位，个小孩子可怜见，何必呢？看在
这老头面子上，让他进来吧！」
顾小幺热泪盈眶地回过头去，最靠门大汉道：「既然刘先生说话，咱兄弟哪能不给面子，啧！小子，进来吧。」
顾小幺溜烟钻过门槛，四处张望，找刚才帮自己说话人。只见个蓄长须子老头对他点点头，从坐草席上挪出块空来拍拍。顾小幺心领神会，蹭过去坐下。老先生形容虽然落魄，衣裳虽然破烂，却还能看出穿是件长衫，顾小幺肃然起敬。老先生细细问他年龄家乡，他必恭必敬地回答。问到姓名，顾小幺顿顿，老实回答：「姓顾，自小没爹，娘没给起名字，只叫小幺。」名字不像样，顾小幺觉得丢脸，头往下低低。耳朵眼里钻进个阴阳怪气声音，「姓顾——叫小幺——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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