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弟你也来?”张嶷气喘吁吁地挤过来,“记得代表学院来是沈老师啊?”
“加入沈老师课题组。”姜也解释。
张嶷为他默哀三秒钟,说:“代表天师府来,进来就挨顿训,说形象对死者不敬,差点把头发剃。真气人,吴家都是些老古董。”
张嶷又去和靳非泽他们打招呼,转眼就对上李妙妙直勾勾眼神。李妙妙瞧着他,黑黝黝眼睛发着光,隐隐听得见吸口水声音。
“哥们儿,打小招鬼惦记,”张嶷干笑着拉姜也,“看小妹是惦记上。”
姜也:“……”
姜也面不改色,保持沉默。
他转移注意力,去听远处传来乐声。戏台在唱《游园惊梦》,那调子飘飘忽忽,冷得要沁进人心里去。姜也知道这出戏,正值姑婆丧期,也不知道吴家为什要半夜唱,还唱这出戏。冷风拂面,吹得姜也浑身发凉。
靳非泽很嫌弃,“唱得什,还没你尿得好听。”
姜也:“……”
人在咿咿呀呀唱戏。岸边挤好多人,全是密密麻麻人影,都在听戏。
半夜唱戏?
尿桶就搁在门口,姜也正要脱裤子,发现靳非泽好整以暇盯着他裤裆看。
“转过去。”
“真不需要帮你托着吗?很乐意为你效劳。”
女旦其实唱得很好,声调如黄莺般飞得高高,身段也窈窕,隔着夜色看,有种朦胧美。难怪大半夜还这多人听她唱,姜也站在冷风里听,还拍张照片。
第二天大早,姜也铺好自己和靳非泽床,走出门,发现山里起大雾。手搭凉棚往远处看,奶白色雾气铺天盖地,像天穹上垂下道帘子,把村寨外面遮得严严实实。
庄知月过来领他们吃早饭,路上看见好些寨民装车下山去赶集。眼看要到年关,今天是今年最后个赶集日,去人很多。姜也看见辆辆电动四轮车接连驶过风雨桥,消失在磅礴山雾里,最后连车灯都看不清。
吃完饭他们去祠堂上香。停灵七日才出殡,她姑婆棺材还在祠堂里。祠堂门槛修得极高,直到小腿边。两边站着披麻戴孝孝子贤孙,高案上摆着吴家历代灵牌,时间隔得近贴照片,远贴着画像,黑白色,个个慈眉善目模样。牌位和人像层叠着层,数量极多。看得出来,这是个庞大家族。
来参加葬礼人都站在外头,等着进去上香。祠堂外人头攒动,来都是业内人士,估计是像学院这样,派个代表来慰问。人群里有个戴着黑色毛线帽,看着很眼熟,那人转过头来,原来是张嶷。他瞧见姜也,眼睛亮,拼命挥手。
姜也忍无可忍,再次强调:“转过去。”
靳非泽满脸揶揄,慢悠悠地背过身。
“你是不是便秘?”靳非泽忽然问。
“没有。”姜也回答。
“那为什早上上个个小时厕所?”靳非泽说,“六点半给你发信息,七点半才说上完厕所。小也,有病要治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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