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泽,”躺在612病床上妈妈流着泪哭诉,“带回家,回家好不好?这里有妖怪,妈妈好害怕。”
十岁靳非泽握住她手,眉头紧锁。
不是他不愿意带她回家,上次他和爸爸提起妈妈请求,爸爸严厉拒绝,说她是极具攻击性精神病人,待在博爱病院远比家里更好。他告诉爸爸她口中“黑妖怪”,爸爸露出不耐烦神色,说精神病人常年处于癔症和幻觉之中,说话不能相信。最后,爸爸告诉他,减少探望她次数,她就不会总是闹着要回家。
妈妈又开始挣扎,她想挣脱她身上束缚带。
“好害怕……”她簌簌打着摆子。
靳非泽站在两条走廊交汇中心,炽烈灯光照得他浑身白惨惨,像个苍白纸人。他长而密眉睫在眼下打出片阴影,让他面无表情脸看起来有几分沉郁。整条走廊被灯光无情地当头而照,四面就像被雪水洗过似,明晃晃片。锃亮地板反射着灯光,格外刺眼。
他不知道站多久,走廊尽头,灯光忽然层层暗下来,好像天黑,有妖怪从黑夜里走出来。那是个两米高畸形人,四根手臂,前面两根手臂捂着脸,后面有根手臂断手掌。她腿脚细瘦修长,皮肤皲黑犹如开裂树皮,脑门上个硕大脓包。
她在哭。
“阿泽,你不要妈妈吗?”她啜泣着靠近走廊中心靳非泽,“不要丢下妈妈……”
靳非泽转身要走,后方灯光也倏然暗下,妈妈从阴影里走出来,和另侧走廊妈妈动作致,声音同步。左右两边也是相同景象,怪物妈妈从四面同时走来,堵住靳非泽所有去路。
“妈,”靳非泽拿来背包,给她看他带来太子神面,“跳支傩舞给你,不会有妖怪敢欺负你。”
他戴上灿烂金面具,面哼着歌,面踩着冥想中鼓点起舞。妈妈渐渐停止颤抖,静静看他跳舞。每次只要靳非泽跳起神傩舞,妈妈
“陪……阿泽,留在这里陪……”
靳非泽露出厌恶表情,抬头看看天花板,猛地跳跃而起。他有着惊人弹跳力,瞬时够住天花板上通风窗口。他拆管道封盖,上身挺,试图爬进去。怪物见他要走,猛地加速,豹子般冲过来。靳非泽两条腿还在外面,怪物拖就能把他拖出来。他加快速度,扒住通风管道侧面钢梯,迅速缩腿,堪堪避开怪物伸过来两条长臂。
“阿泽!!”怪物在嘶吼。
靳非泽头也不回,爬进通风管道。通风管道路错综复杂,他却十分熟悉,闭着眼也不会走错路。他曾经在这条管道里爬过几十次,管道两侧有干涸血痕,那是他来过这里证据。他爬出那片走廊,正待从下个管道口离开,忽然看见前方有个闪闪发光东西。他爬过去,把那东西拿起来,就着管道口光看,赫然是张金面具。
他慢慢想起来,八年前他最后次探望妈妈,是带着面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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