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郁离捻着杯子手顿,眼睛微微眯起来,“你叫什?”
“不不不,”戚隐连滚带爬从棺材里出来,搓着手赔笑,“师叔、师叔!”
戚隐在他对面鼓凳坐下,略有些吃惊。眼前是个十二三岁模样少年人,系着黑底银线流云披风,錾银纽子扣在素白护领上,黑绸面熨帖整洁,点儿褶皱都没有。他执着茶杯,露出截戴着和田青玉扳指拇指,天青色玉,衬得手指白皙如葱。方才看影子像个大头小鬼,原是因为他戴着兜帽。他这师叔素来是个精致人儿,死也要死得貌美如花,更别说活着时候。戚隐有些惊叹地道:“师叔,您返老还童?还变得有钱。”
“见笑。”巫郁离颔首,“小隐,以为再见你,将是取你肉身之时。万没想到,才过不到个月,们就又见面。”
说到取他肉身事儿,戚隐心里难免有点儿辛酸。这厮这样强,单枪匹马灭整座巴山神殿,戚隐对自己是否还能存着这条狗命不抱什希望。他这人向悲观,小时候看戏台子唱戏,书生辞别佳人上京赶考,才进展到折柳送别,他就做好书生攀高枝此生与佳人不复相见打算。
片刻,移向下具棺材,又是声“吱呀”,棺板挪动,鬼影飘向另个棺材。
它在干什?戚隐心里咯噔下,忽然明白他做错件事。他躺错棺材,这只大头小鬼走来走去,是在找它自己那具棺材!刹那间像坠入冰窟,戚隐从头到脚发冷。鬼影看完将近半数棺材,离他越来越近,眼看就要挪到他这儿。他闭闭眼,忽然心生计。
抹青光透过缝隙,打在戚隐鼻梁上。戚隐盯着那双小脚,捏着嗓子,阴森森地“咯咯咯”笑起来。
鬼吓鬼,吓死鬼,老子兴许打不过你,老子吓死你。
果不其然,那双脚停住。戚隐掐着嗓子道:“小娃娃,老夫乃是万年蜘蛛洞铁头大王,今儿征用你洞府略作歇息。你若识相,且自离去,老夫饶你条小命。”
将军出征必死无疑,忠臣良相总是满门抄斩,海棠碾作尘,朱颜最易老。他就是这样不讨喜性子,眼见金陵玉树秦淮水榭,却思他日青苔残瓦落红成堆。
打从无方山出来,他就把每天当最后天过,只想着别留什遗憾才好。戚隐干巴巴扯扯嘴角,不想多说这事儿。抬头打量巫郁离,这厮唇色很淡,巴掌大
那边静半晌,个少年人嗓音响起来,“失敬失敬,原来是铁头大王,敢问大王名讳?”
还会说话儿?看来不是鬼,是个妖怪。戚隐清清嗓子,道:“老夫大名戚霸天,问安就免,你速速离去吧。”
妖怪却不走,飘上石台,袖子挥,桌上登时多个冰纹石觚紫砂壶并两个玲珑小杯。
“大王大驾光临寒舍,在下不曾扫榻相迎,实在惭愧。”那妖怪笑道,“在下郁离,不知可有荣幸,与铁头大王同座饮茶?”
戚隐愣,猛地掀开棺板坐起来,“老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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