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夫出来溜溜弯儿，这山头就这
点儿大，老夫还能去哪儿？”黑猫舔舔爪子，道，“想去就去，
个无方罢
。你若不去，兴许还会惦念辈子。将来咱们回南疆，可没那容易去无方。”
戚隐枯着眉头，没言声儿。
“去姓戚
墓前，可以撒泡尿报复下。”黑猫说。
戚隐：“……”
算，想得他脑袋痛，先不想。
“小隐。”扶岚戳戳他脸。
“哥，”戚隐回过神来，道，“你太神。”
扶岚道：“天地有声，万物有灵，当你能听见剑心跳，你就能御剑。”
“啊？”戚隐苦脸，“那得等到猴年马月。”
两个人在山崖上坐下，并肩看远山。扭头看扶岚，这个家伙眸子静静，又不知道在发什呆。戚隐忽然知道，或许他在发呆时候就像刚刚那样，在谛听天地心跳。
绵延。他忽然发现自己仿佛是透明，鸟可以飞过他，风可以吹过他。他恍然间发现自己变成扶岚小鱼，换句话说是扶岚将小鱼借给他。只不过这次和上回在瓦房里不样，他们达到更紧密融合，所有鱼都听从他号令，随他同飞向高天远山。
“小隐，你听见吗？”扶岚声音响在耳畔，“你们凡人常说天地无声，但其实天地有心跳，天地有声音。你听——”
扶岚听觉对他开放。
霎时间，天地万物声如潮水般朝他涌来，千里之外乌云汇集风风雨雨，近在咫尺松涛万顷此起彼伏。还有那心跳，不绝如缕，初时小，然后越来越大，仿佛是沉雄战鼓。天地杂沓，万物齐嘶，辨不清是谁心跳，是山是浪潮还是森远高天雄雄大地，那心跳如万马蹄声，纷乱着汹涌而来。
他茫茫然在风雩中游梭，像只小小蜉蝣。他被喧嚷心跳包围，层层叠叠纷纷扰扰，嘈杂中忽然万籁俱寂，他听见他自己寂弱心脏在下下地搏动。
“哥，”戚隐用胳膊肘戳戳他，“你觉得
该去无方？”
扶岚扭头看他，“你想去？”
戚隐低头晃着腿，道：“也不知道，挺矛盾。要是去无方，肯定要去爹墓前拜拜。不知道要不要去见见他，挺不想见他，死活都不想见。但是有时候觉醒来，好像又有点儿想……”戚隐郁闷地抓抓头，“哎，不知道。”
“老夫觉得你该去。”黑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，蹲在戚隐旁边。
戚隐吓跳，道：“你从哪儿冒出来？”
你听见吗？戚隐，那便是浩然天地。
恍惚间有谁同他说话，他猛然回头，莽莽山川中响起窃窃私语，仿佛是穿越千年万年，从时光罅隙里飞出来飘到他耳边。时间两头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，生死两端，碧落黄泉两处茫茫。
原来人寄天地，不过蜉蝣而已。
然而蜉蝣有心，亦可与天地相通。
不知过多久，游鱼摆尾回笼，扶岚放下手，戚隐还愣着神，没回过魂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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