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如晦病情越来越重,人也变得越来越疯狂,他整整三个月没出过房门,天天刻些韩野看不懂东西。韩野命人收他大理石星盘,他刻不星阵,就刻木雕制傀儡。他木雕刻尊又尊,攒屋子,地上没有落脚地方,他手上全是被锉刀割破伤痕。
有人来向韩野递话,说苏老板是不是有点疯魔,因为那些木雕着实怪异得紧,它们全都没有脸。
韩野隔着榧木门看他,心里充满悲哀。苏如晦边咳嗽边刻木头,咳嗽越来越剧烈,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。最后他终于刻不下去,吐满手血,梅花似血点子溅上木
们跳得不好看,要们请万乐楼舞娘来跳春莺啭,露肚皮那种。”
韩野低头看着地上氤氲血花,仿佛看见很多年前,苏如晦掩着唇咳嗽,鲜血从他指缝间滴落,染红片地砖。那个没心没肺家伙无所谓地擦擦手,弯着眼眸笑道:“这人喜欢热闹,活要热热闹闹地活,死也要热热闹闹地死。葬礼你们要慷慨高歌,送远行。”
韩野第次看见苏如晦这种人,把自己丧事规划得明明白白,连请宾客名单都拟好,名单第个好像是桑持玉。韩野那时候无法理解苏如晦,这个玩世不恭男人活得乱七八糟,死也要如此儿戏。
苏如晦毒日比日深,韩野每天给他送药,后来发现这家伙怕苦,偷偷倒到窗台下面,绣球花被他浇死片。即使身体大不如前,他仍然天天画他风后星阵。他居住内堂刻满点线交错星图,满地皆是横七竖八书籍,连他床也堆满报废和半报废小星阵。那些星阵里镶满灵石,但凡星阵出个岔子,溅出点儿爆炸火花,苏如晦会和他床起化为飞灰。
可是这家伙从来不在乎,他废寝忘食,常常忘记吃饭。韩野过来收碗筷,发现筷子被他拿去刻星图。他成天不按时吃饭,以至于有时候肚子疼。面受药毒侵蚀五脏苦,面因为胃疾而腹痛。即便如此,他依然苍白着脸对韩野指点星图,“看到这个星阵没有,新制雷火星阵,把它布在流民营地地底,它能够消耗灵石升温,烘烤雪地。如此来,那些流民便不必躲在地洞里捱过漫漫寒冬。只不过这星阵现下还不太安全,冒出火来会烧死人,得再改改。”
韩野捧着饭菜,道:“晦哥,你不好好吃饭治病,将来谁来布这星阵?”
“不是开星阵学堂?你们好好学,将来这些星图阵法交给你们。”
韩野垂头丧气,“实话告诉你吧,你课压根没人听。太难,成日修行就够费劲儿,谁还听那个啊。”
苏如晦无奈道:“总得有人接手啊,就算长命百岁,总有到头时候。何况这身子,眼瞅着是撑不几年。”他拍拍韩野肩膀,“你得快些长大啊,极乐坊以后靠你。”
韩野那时候十七岁,他确想快点长大,但是他长大不是为极乐坊,而是为苏如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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