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灵儿，你当真想好
？”他回忆起阿父
提醒，“血肉奉还，奉还不止鲜血骨肉，还有你毕生灵力。灵力
溃，魂飞魄散。你将献出你所有填补你阿母无止境饥饿，助她找回神智，得到解脱。”
他明白，这是场献祭，他是他母亲最后祭品。
所以他不会再有来生，即便如何寻找，也再也找不到个眉心有六瓣莲花小孩儿。他必须勇敢，他是阿兰那孩子，是谢寻微师尊，他肩上承受那多人苦痛与期待。他须得为他们勇敢地生，也须得为他们勇敢地死。
他轻轻笑笑，他不能让爱他人丢脸啊。
“灵儿！”塔下响起阿兰那呼唤。
高，你等
。”
阿兰那这回听懂，乖乖答道：“好……小心……摔跤……”
百里决明紧紧肩后刀带，九死厄负在他背后。他进塔，上到第九层，踩着窗台探出身，向上够屋檐斗拱。风在耳边呼啸，阿兰那立在塔下，黑发覆面遮不住她追随目光。百里决明勾住斗拱，用力荡，另只手抓住突出飞檐。脚下没支撑，他完全在风里。六岁那年，他还没有死去时候，高处风让他快乐，仿佛下刻他就会跟随天边飞鸟自由来去。后来他才明白，他是百里氏天之骄子，他生来戴着枷锁。
他爬上飞檐，攀上琉璃塔最高处屋脊，来到塔最顶端。他回头望，世上切都矮下去，永夜广阔无际，星子在头顶闪烁，好像伸手就可以摘颗下来。他辨别江左方向，寻微在天尽头。
要结束，切都要结束。玛桑苦难，阿兰那漫长岁月，切都要走到尽头。
他低头，她看见他拔刀，她很慌张。
“别怕，阿母。”他朝阿兰那大声喊，“你下辈子投胎，看准点儿投啊！不要再当什玛桑天女，也不要再遇上阿父。你儿子，无法无天辈子，就伟大这回！你要去当自由阿兰那，听到没有！”
他用尽全力，九死厄割入颈侧和咽喉，滚烫鲜血泼剌剌飞出去。恍
他记起他向万千鬼魂发问，要如何结束阿母痛苦？
他们回答：斩灭牵绊，血肉奉还，万劫自渡。
玛桑阿兰那，困于琉璃塔千年。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出逃，奔向她心目中千山万水，抱尘山却又困住她步伐。阿叔用十招代价送她离开，她孩子却坠下深井，死于非命。终她生，她未尝逃脱方寸囹圄。当她死后，鬼国结地为牢，她迷失于自己造就迷宫，从未走脱。
玛桑已亡。抱尘山已灭。阿父阿叔，尽皆成过往。只有小灵童，他自己，是阿母最后牵绊。当他奉还血肉，当他用九死厄斩灭自己，当他们之间羁绊荡然无存，阿兰那才可以得到解脱。
他将九死厄从刀带上取下，漆黑刀鞘，收敛切星光。他拔刀出鞘，风吹散他额发，刀身映现他眉间六瓣莲花。他缓缓将刀横于颈间，冰凉刀刃触碰他肌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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