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下手,睁开眼,空荡荡里屋,黑蒙蒙帘幕。没有师尊。
他再次蒙起眼,数:“、二、三。”
依旧没有师尊。
他再数,不断重复这个动作,数无数遍二三,师尊始终不曾出现。于是他终于明白,师尊不会来,再也不会来救他。
门外有交谈声音,他动动麻木眼睛,从床榻下爬下来。手脚都无力,他站不起来,只能用手肘撑地,爬到门槛边上,靠着门
,但并未彻底解除。袁伯卿以灵力试探谢寻微经脉,发现百里决明留下血诅触发点在嘴唇、胸乳和会阴,正是摄生房中术采补炉鼎唾液、乳汁和红铅所需要触碰地方。
袁伯卿暗骂百里决明狡猾,继续注入灵力寻找血诅根源,然而根源藏得很深,连找都找不到。来来回回商讨个月,最后喻袁两家商定,以针度脉,拔除血诅。
以针度脉,就是将银针送入经脉,随血行在身体周转循行,等找到百里决明血诅所在,就发动灵力,拔除血诅。听着容易,操作起来非常困难。细枝末梢经脉纤如毫发,稍有操作不当,银针刺破血管,恐有性命之忧。再者,银针随血液流动,受术者要忍受极大痛苦。度针入脉、针随脉转、拔针出脉,每道关卡都痛苦难当。
喻夫人拍着谢寻微肩膀,慈爱地说:“寻微,们都是为你好。你想想,这血诅若不拔除,你岂不是辈子都不能嫁人?不要害怕,习惯就不痛。”
没人能够想象谢寻微痛苦。当百里决明在天都山第十五狱黑暗里长眠不醒时候,谢寻微遍遍被刺穿手腕上脉管,比牛毛还细银针进入他血液和经脉,送到他四肢百骸。牛毛针有时刺破他经脉,在他身体上留下个个胭脂红血点。他最多同时受过十四枚牛毛针,全身上下经脉仿佛寸寸尽断,又仿佛有无数虫蚁在血液里左冲右突。他昏过去,复又疼醒。
喻夫人每隔七天命医门为他度次脉,每次度脉牛毛针被灵力驱动循转两个周天,至少需要两个时辰。他最初呻吟、哀求,甚至自尽,被救下,后来哭泣、怨怼,最后沉默。
喻夫人说:“你看,舅母说过,习惯就不痛。”
在那地狱般生活里,他无数次回忆起抱尘山白鹤,无渡爷爷葡萄棚子,他在棚子里哇啦哇啦念经文,爷爷白胡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。他无数次回忆起山巅种着忍冬花和决明草小药园,他和师尊起在宽宽大屋檐底下泡脚,他不小心睡着,师尊就把他抱起来,擦干净他双脚,把他放进香喷喷软绵绵被窝里,觉睡到大天亮。
他记得那次刺客来袭,师尊救他从刺客刀下逃生,对他说:“以后要是有坏蛋欺负你,你就蒙上眼,默数二三。三个数数完,你师父就来救你。”师尊扛着刀逆光而立,眉眼间皆是他独有桀骜,又痞气又英雄。
谢寻微抬起布满针孔双手,颤抖着蒙上眼,细声低数:“、二、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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