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边有嗡嗡声音,脸上有些痒,似乎是有虫子在脸皮上爬。天光洒落脸庞,蜂子样微微颤动。百里决明动动眼皮,睁开眼。刚醒,眼前白灿灿片,迷得眼睛生疼。百里决明手遮住眼,手把栖在脸上苍蝇赶走。好半天,眼前终于清明,他看见半开乌木棺材盖儿,外面白苍苍荒草,七零八落骨骸,和挨挨挤挤攒在块儿坟堆。
这里是哪儿……他坐在棺材里,脑子发懵。
记忆鸦羽般扑簌簌地回笼,抱尘山火海在脑海中闪回。他是恶鬼,恶鬼杀不死,要被超度,要被封印,为什会在这里?低头打量自己,肉身完好,只是有些僵硬,转转手腕,关节发出咔咔响声,渐渐灵活起来。视线下移,眼矬子瞧见身旁陪葬物事——面镶银铜镜,并几本蓝皮册子。
他皱眉,摸来镜子瞧,里头映出张白皙又陌生脸庞。瞳仁生得黝黑,眉角稍显锋利,有几分野。他咧嘴笑笑,露出颗小虎牙,看起来很年轻,倒是和之前那副肉身长得有几分相似。百里决明扣下镜子,翻开册子。这是本家谱,他看几眼,没什兴致,又翻看另本,这却是本传记。记是个叫秦秋明人,约莫就是这肉身原主吧。
此人有些能耐,门第不高,来自淮左个破落户,却凭着身先天火法,宗门大比连败三十个高门子弟,扬名仙门。仙门百家这帮猪狗,向来以门第品评人物,门阀垄断道法绝技,累世仙流。这破落户儿郎竟能出人头地,委实是不容易。百里决明心下多几分赞赏,往后继续看,后面写他行走四方,剿鬼驱邪,得意时。只是这小子生性骄矜,不大看得起人,高门与他结交,多遭他白眼,树大帮仇敌。是以入世两三年,独来独往,个朋友也没有。
这性子也像他,百里决明笑笑。他还没被揭穿恶鬼身份时候,那些衣冠士族就有半看不惯他。没办法,他素来眼高于顶,仙门那帮怂货,他没个瞧得上眼。早先他们屁颠屁颠跑来抱尘山要他收徒,把领来子弟吹得天花乱坠,说什根骨清奇堪称上品。百里决明拿眼眺,懒洋洋说:“长得太丑,不要。”后来他们带来江左出名俊朗少年,听说出个门得捎个推车,专门装别人掷来瓜果,百里决明剃着牙,道:“男,不要。”最后他们送来个姑娘,脸蛋儿长得不错,可惜眼睛有点儿毛病,净冲他眨呀眨。还说不当徒弟,许给他当媳妇儿也成,他脸虎,把人给骂走。
后来就再也没有仙门往他这送人。
想看秦秋明这小子是怎死,往后翻,却已没。棺材里四处翻找,也没有另册踪迹。敢情这传记就本,记到半儿就没,人怎死都没交代。
不对,百里决明眸子凝,铜镜、家谱、传记……这不明摆着告诉他死者身份?再加上这与他如出辙个性,简直像谁刻意安排这具肉身,专等着百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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