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渐渐明朗，
切声音归于静寂，只剩下秋蝉断续
哀鸣。阳光和槐叶影子透过工字棂花照在他肩膀上，他抬起头，望见秋叶温柔笑脸。他躺在炕上，脸颊消瘦，却依旧是秀丽，像朦朦风雨中飘摇山河。
“该是告别时候
，小潋。”秋叶伸出手，摸摸他头顶。
他握住他苍白手，无声地落泪。他还记得八岁时候秋大哥教他炒菜做饭，十岁时候帮他喂毛绒绒小鸡，十三岁教他易容和变声。秋叶笑容永远像和煦阳光，仿佛可以溶进茫茫远山。
秋叶望向窗外，“看，秋天到，叶子落。”
槐叶深深，轮红日挂在远山，夕阳斜晖笼罩世界。风中枯黄叶子打着旋飞舞，像枯萎翅膀蝴蝶，焦黄翅尖划出哀伤低啸。他走到窗边伸出手，
血海中那抹背影孤单又决绝，像心头道伤痕。
他想起来，这是十三年前谢府灭门时候。他和沈玦互换衣裳，沈玦扮成他模样，在这场泼天灾难中脱逃。从此往后，岁月如梭，不再回首。他想跟出去看沈玦怎
样，然而门霎时间闭拢，世界再次陷入黑暗，他绊到什东西，摔倒在地。
雨滴打在脸上，冰冰凉凉。他抬起头，万千雨箭从天穹倾倒下来，电光闪没在云间，像消失龙蛇。杂沓脚步声传来，漆黑林子里有刀刃反光。他看见个熟悉身影，如同只黑色夜枭，在滂沱大雨中急速奔逃。枝叶空隙显露出她锋利眉眼，那眉角如刀，仿佛要划破这个生铁般沉重黑夜。
“娘——！”他猛地醒悟过来，疯般嘶吼，“快跑！”
黑暗中短矢破空而出，扎进她脊背，紧接着柳氏门徒刀光围住她所有去路，横波悍然出鞘，他们在雨中鏖战厮杀，鲜血和雨水混在起，汩汩地顺着泥土缝隙向下流淌。无数把刀斩进她身体，血涌如泉，她终于不堪重负倒进泥里。
夏侯潋想要过去，可看不见墙壁挡住他去路，他只能遍遍地捶着空气，恸哭着呐喊：“不要！不要！”
纷乱人影中，夏侯霈弓着背抽出腰间匕首，刀刀划在脸上，鲜血淋漓。厮杀声渐渐停息，她终于失去声息，成为冰冷尸体。柳归藏抽出弧刀，斩下她头颅。
心好像被寸寸割开，久远痛苦再次袭上胸膛，无言悲楚在身体里海潮般奔袭汹涌。泪眼朦胧视野中，夏侯霈尸体慢慢腐烂，变成他在柳州街头见到那个模样。昏黄阳光照在她残破身躯上，他和她空洞眼眶沉默地对视。
他又想起很多年以前，伽蓝客栈门前起吃烤红薯，苏州街头听琵琶听评弹，乌篷船里寒山晚钟，大报恩塔上起看万家灯火……过往时光终究无可回首，他们之中横亘着天堑地裂般阴阳两极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夏侯潋跪下去，额抵着冰凉地面，泪如雨下，“
扬骨灰，还熔横波，对不起……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，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