持厌垂下眼眸,苍白脸上有掩不住哀伤。
“说过,给你机会。”段九从斗篷里拿出刹那,平平递进雨中,雨滴落在刹那黑色刀鞘上,溅起点点水滴,“杀沈玦,便给你自由,让你去找你弟弟。”
“你打算什时候杀他?”百里鸢在段九身后问。
“阎罗,您离京之日,将以沈玦人头为您践行。”段九笑笑,“持厌,杀沈玦很难,你是伽蓝最强刺客,唯有你有希望办到。你答应?”
阶前雨纷纷扬扬,细细密密有如针脚。暮色四合,他们在雨中沉默地对视。
百里鸢从窗洞爬出去,按原路返回。世界笼在层黯淡暮色里,雨又纷纷下,店铺老板正把门板扇扇排开,挂上门闩。路上有小孩儿在闹,追来追去,好像永远停不下来似。几只燕子从招子上面飞过,黑色翅膀划破雨幕,消失在别人家屋檐底下。她从褚楼牌坊底下过,对面个磨镜子正收着担子,她路过时候看见他唇语,意思是夏侯潋没死。
她没做什反应,径直回侯府。空灵埙声传来,她顺着埙声往前走,像很多年前样,那个灰白衣裳少年坐在廊檐下,孤单地吹着幽魂样调子。酣风饱雨里埙声断断续续,像连不成线珠子。
百里鸢在那雨声和埙声混合里喊声:“哥哥。”
持厌放下埙,他脸色还很苍白,眸子却很恬静,映着满世界风雨萧萧,如同面幽而深古镜。
“不要叫哥哥,百里,要杀你。”他说。
“好。”持厌说,“答应你。”
“可你要死,你杀不。”百里鸢坐在对面回廊,两个人隔着雨幕说话,“你害怕吗?死就冷,再也暖不过来。”
“不怕。”持厌伸手接住瓦片上跌落雨滴,“人都是会死。”
“可为什夏侯潋不用死!”百里鸢神色变得狰狞,“哥哥,他没死,他活得好好。你看,弑心爱他,夏侯霈爱他,老天爷也爱他,只有你不受眷顾。他功成名就,他逍遥自在,而你却要受苦受难,为什你不恨他?”
“你错。”持厌眸光寂寂,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哀,“们是兄弟,们血脉相连,命运相通。”
“可你们终究无法相见。”段九撑着油纸伞走过来,“你日子不多,持厌,或许你此生再也见不到你弟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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