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潋想起燕小北,现在想起来,那个家伙脸色发黑,口眼流血,分明是中砒霜、乌头之类毒。怪那日匆忙,没来得及仔细看,还真以为是阿雏不小心把他弄死。夏侯潋拍拍朱顺子肩膀,让他节哀。
“唉,都是自找。”朱顺子垂头丧气,“放着好好科举不考,非要进什东厂。这也罢,还自己去魏德那个老贼那里找死。算是明白,就这鱼脑子,种田还凑合,升官发财,趁早死心吧。”
他扭头看看沈玦方向,“你瞧,人家才叫人物呢。大伙儿都以为他没戏唱,没想到人家风生水起得很。他在暗,魏德在明,谁他娘笑到最后还不定呢。”
夏侯潋也望过去,问道:“跪着那两个人是谁?”
“挺着个将军肚是锦衣卫同知苏瑜,趴地上不敢动弹那个是北镇抚司镇抚李长言。”
向后,沈玦伸出手,在他脸上摸索,不死心似,非要找到面具缝隙,把它撕下来,露出他原本脸。
可是,没有。
沈玦心彻底凉。他觉得自己可笑,明明过三个七月半,明明下定决心不再想,还抱着这样微末希望。遇见个会易容术,就觉得有那点儿可能,抓住就不肯放手,非要真相在眼前点点撕开,心也跟着点点渗血,最后鲜血淋漓,才罢休。
人不怕辈子埋在暗无天日深渊里,就怕好不容易爬上去看见点光明影子,伸手想要抓,还没有到手里又跌回去,摔得粉身碎骨。
他收回手,背过身,哑声道:“滚。”
沈玦低头看着地上瑟瑟发抖两人,阴森森地笑起来,“说,你们在哪儿和福王会合?”
苏瑜强打起精神,道:“沈玦,你好大胆子,竟敢半路拦截,还血洗客栈!你可知道,朝廷怪罪下来,你插翅难逃!”说着,他又放软语气,“沈玦,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。本官替你说情,念你往日忠心,魏公公也不会为难你。咱们把这事儿瞒下来,不让都察院和刑部知道,你照旧还去南京,如何?”
“是、是!”旁边李长言也开口,“沈公公,回头是岸,回头是岸啊!”
“话说得倒是好听,只怕咱家走到半路上就已经没命。”沈玦掸掸衣摆,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,“你们两个看着办吧,诏狱里那些刑罚
夏侯潋愣下才反应过来沈玦是对他说话,从地上爬起来,走出去。番子拦住他,让他站在游廊底下,和朱顺子在块儿。
朱顺子好奇地探手过来,也蹭蹭夏侯潋脸,竖起大拇指道:“真牛。凭这火眼睛就都没能看出你端倪,你这易容术果真得。”
夏侯潋心情不好,漫不经心地嗯两句。
他们两个蹲在廊檐下,面前是天井,番子们披着蓑衣,在挖坑埋人。
“唉,可怜那兄弟,年纪轻轻就没命。”朱顺子叹口气,“看这样子,也差不多。去见他,也不知道说些什好。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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