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潋先上黑面佛顶看望持厌,那家伙前几天刚从瓦剌回来,还给他带瓦剌人戴镶金琉璃耳瑱,据说是从人头耳朵上取下来,在瓦剌那地方卖得很贵,有身份人才能戴。
“你不会想让在耳朵上打个洞戴上去吧?”夏侯潋捏着耳瑱放在太阳底下翻来翻去,通透琉璃在阳光下反射着五光十色光芒。
持厌撩开自己头发,他右耳上有个模样耳瑱,那淡色琉璃像极他眼睛,明净无瑕,倒映着变幻无穷天光云影,和整个明丽世界。夏侯潋这才发现,持厌只给他个耳瑱。
“好娘啊你,”夏侯潋看着他耳朵说道,“好端端地戴这玩意儿干什,娘们唧唧。”
“瓦剌男人也戴。”持厌说,“模样耳瑱,模样你,刚刚好。”
做买卖挺好。就这样,你别说。”说完,又睡回去,背过身去,任凭柳梢儿怎捶他,他都不吭声。
柳梢儿呆坐在床上,看着自己青白手和脚,晾在月光底下,那月光像掺冰,照在手脚上凉丝丝,而自己手脚越发白,竟像透明似。
书情、夏侯潋这样人,柳梢儿没少见。混江湖跑买卖,干些帮闲活计,有撞大运,能赚个盆满钵满,可更多半道上翻船,辈子浮不上来。更何况,书情是跟着人家做买卖,仰人鼻息过活,何等朝不保夕!
那个叫夏侯潋,看着倒有几分头脑,他眼神里有股狠劲儿,是能赚来钱。她箱笼里衣服,妆奁里首饰,哪样不是书情拿夏侯潋钱买来?可人家是人家,书情这样呆子,考不科举,就什也干不成。
她都试探过,书情是个穷独汉,没爹没娘没家底,早先跟着师父混江湖,现在跟着夏侯潋混江湖,哪有什好前程?
“们是大岐人,又不是瓦剌人。”夏侯潋抽抽嘴角,把耳瑱收进荷包,说,“打死也不戴。”
持厌看起来有点沮丧,不过他没说什,只转过眼
柳梢儿放下帐子,登时乌黑片,月光徜徉在外面,再也进不来。她躺下身,书情累极,已经睡熟,她听着男人沉重呼吸,慢慢闭上眼。
书情第二天就跟着夏侯潋走,柳梢儿站在高楼上,默默看着他俩坐着漕船慢慢远去。穿着黑色麻衣那个是夏侯潋,蹲在盐巴袋子上,和漕帮人不知在说些什。月白色生员交领衫那个是书情,犹自朝她挥手。柳梢儿漠然转过身,领着丫鬟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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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侯潋赶回伽蓝。除拜祭夏侯霈和过年,夏侯潋基本不回伽蓝。山脚伽蓝村照样小不伶仃,茅草屋子挤在块,有半大孩子在中间空地上互相对刀,他们看见夏侯潋和书情骑着马经过,就停下刀看着,眼神阴阴,有股冰凉劲儿,像墓里面埋很久锈铁。
夏侯潋知道他们在看他挂在马侧刀,有刀他们就能挂上牌,离开山。但是他们不知道,大部分人再也回不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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