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司徒大人?”右手边传来声极清脆唤声,莺啼似。
司徒谨心没来由地跳乱几拍,慢吞吞地转过身,正瞧见那女孩儿背着竹筐站在自家门口,身细棉布做霜色襦裙,双黑白分明大眼睛瞬不瞬地瞅着他。他向来不大敢正视女孩脸,目光下移,放在她搭在门环上手上,那露在外面截手腕如明月似,白生生煞是好看。
对,她名字就叫明月。朱明月,真好听。
他知道她家是开医馆,朱大夫在这带很有名,神医妙手药到病除,更有名是他漂亮女儿。很多无赖故意把自己弄出三四个伤口,去医馆借机看几眼明月。他和她家是两对门,每回他骑马去应卯时候,正好能碰见她背着药篓子去医馆,可他们并没有说过什话。
可是,她怎知道他姓司徒?
——
司徒谨左手捂着肋下伤口,右手扶着墙慢慢走着。
日头西沉,漫天怒云映红他脸,地上影子拉得长长,微微有些佝偻。贩夫走卒都收摊,推着板车走在石子路上,上头摆物事不时发出哐啷哐啷声音。
他被贬。
从羽林卫右卫校尉贬到京郊五军营当校尉,品秩没有变,但他失去随王伴驾资格,旁人都替他不值,可其实他心里没什感觉。当年他从朔北来到京师,考取武举功名,选入羽林卫,本想建功立业,在宫里蹉跎三年时光,如今回想起来,似乎也没什滋味。
明月指指他腰,道:“你后腰上有血。司徒大人,你受伤?”
司徒谨愣愣,伸手摸摸后腰,果然阵痛意。他窘迫地红脸,他自己都不知道后腰上也受伤。
明月“扑哧”笑声,招呼司徒谨道:“唉,你这人儿,怎这呆?快进来,给你包扎下。正好爹在家,跌打损伤他最拿手。”
司徒谨踌躇着
他从来都这样随波逐流,别人把他安置在哪他就待在哪,不争不抢,无欲无求。
对个男人来说,这样好像不太好。男人要养家糊口,还要光耀门楣。没有本事,妻儿会挨饿,没有功名,家族便不兴旺。不过他是个例外,他父母双亡,打小在朔北个与世隔绝小镇上靠吃百家饭长大。小镇虽然小,但常常有过路刀客。他刀就是跟他们学,人教招,他懵懵懂懂,学会怎劈怎砍,后来,又学会怎杀人。
再后来,镇上老人家说,阿谨,你长大,要去建立番功业。他便背着他帮铁匠打杂换来刀来京师,依然无依无靠,孤身人。那是个风雪天,小镇这个时候通常都家家户户关门闭户,京师却热闹得紧,大街上摩肩擦踵,他很小心地抱着自己刀,免得刀鞘戳到别人。
可他还是个人,热闹和喧嚣都和他没什关系。
个人挺好。他想,养活自己就行。伸手摸摸伤口,尖锐疼痛让他顿顿步子。换药应该也不是很麻烦。他喘口气,抬步继续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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