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长留本就不是话很多人,知道今晚是最后夜,多说两句,实在找不到话,于是停下来静静看着女儿。小姑娘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,个劲儿低头摸裤子上绣花,对切都浑然不觉。
忽然,阿瑶抬起头,揭开半张帕子,张大嘴。
见谢长留没有动作,她抓起谢长留手伸进嘴中,捅捅那颗乳牙,说个字,“疼。”
牙疼。
鬼不可能牙疼,可阿瑶用力地戳着那颗乳牙,不停地说:“疼。”好像牙真很疼,也可能是她觉得牙应该很疼。
“天行有常。”
孟长青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。
天行有常吗?
杀人放火金腰带,修桥铺路死全家,何谓道?天地不仁,万物为蝼蚁、为蜉蝣、为刍狗。
入夜,鬼巷中静悄悄,谢长留坐在屋子里,连夜做好布偶放在床头。小姑娘就坐在床上晃着脚,红盖头摇又摇。谢长留见状,抬手把她盖头盖好。
来到宣阳城,这便是命。
命。
李道玄性子,绝不会留这对恶煞存活于世,谢长留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劫,索性求死,两百年,他帮女儿求个解脱,彻彻底底解脱。
孟长青不免又看眼那窗子里女人,这两百年来朝夕相对,春去秋来,谢长留心里是番什滋味?
最终,李道玄留谢长留个晚上时间,告别也好,什都好,总之,他给谢长留个晚上。
半蹲在地上谢长留不知道是想起什,终于,他用自己额头轻轻抵上女儿额头,闭上眼。
恍惚间,依旧是百年前那个秋日,他牵着她手走过小巷,春风到江南,风筝高高跃起。
孟长青背着大雪剑上门时,夜里静悄悄。
有不知名鸟雀在枝头轻轻嘶鸣。他个人走在夜里,孤孤单单,没有李道玄,只有他人。他想起许
阿瑶别开头,似乎还在生白天谢长留拦着她闷气。
狭小屋子里点着昏暗光,谢长留看着她,眼神忽然柔和起来,“阿瑶,爹带你回开阳山好不好?娘亲在那儿等着们,等们回去后,你干什爹都不再拦着你,好不好?”
阿瑶扭过头,丝毫不理会诚恳认错谢长留,脚仍是晃又晃。
谢长留摸下她脑袋,“爹很想回去,阿瑶也很想回家吧?”他声音很轻。
阿瑶只是摸裤子上红绣花。
临走前,孟长青回过头望着那鬼道士,忽然问句,“道长,生杀魂魄极为痛苦,小姑娘应该很怕疼吧?”
谢长留轻轻笑下,“张傀儡符便好。”
傀儡符用精魂所炼,正道没有这东西,这是邪修路子,可以转移个人感觉到另个身上,傀儡术分支。孟长青下意识看眼李道玄,李道玄没说什,孟长青轻轻松口气。又想,可怜天下父母心。
犹豫下,他仍是跟着李道玄走出屋子。
走到半路,他踩着巷子里积水,忽然停下脚步,问李道玄:“谢长留必须死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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