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整日夜后,容敛睁开双眼。
门外又是轮黑夜,只是今夜乌云蔽日,就连月光也无,冷地找不出第二种颜色。
他呆愣愣地看着面前静室,忽而低声笑起来。
男人笑声从低沉到高昂尖
碎裂佛牌边角被他次次摩挲,锋利断裂面也被抚平,玉石裂缝再无法复原。
容敛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,他只能次次无力地收拢手心,像是在收紧捧散沙。
他甚至可以放弃妖族,可以不做那劳什子妖皇,独独放弃不这件事。
——他怎能够放弃,他怎可能放弃?
如果是鬼做,他即便堕魔堕魔也要斩鬼。如果是清虚子做,他就算死也要拉着清虚子垫背。如果是老天爷做,那他便是神魂俱烈,也要让贼老天还他个公道。
沐浴净身后,容敛换身干净素净衣袍,端坐在安静冰冷静室内。
静室位于佛门深处,十分幽静,推开尘封已久木门后,恍惚间还能嗅到内里丝丝缕缕冷香。
释空说,这间静室就是当初凌云剑尊为他求佛牌,祈福七七四十九天所在之地。
如今容敛端坐在这里,脸上神情是近乎极致麻木。
曾经那个小剑修便是坐在这里,闭目凝神,日日夜夜祈福诵经,为他从浴佛门求来块千年都无人能求到莲花佛牌。
于这个缘由。
“若是此事背后有幕后黑手,那势必消除您记忆。忆佛莲或许能够帮您找到些蛛丝马迹,想起当日消除记忆场面。”
容敛敛下眉眼,无悲无喜,“好。”
“但在此之前,陛下可否方便沐浴净身?”
这任妖皇是出名肆意张扬,何时有过如此颓废时候?
只要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差地步,他都不可能选择就此放弃。
因为
那是容敛唯抓不住,却也是唯拼尽全力,也想抓住东西。
忆佛莲缓慢在池中摇曳,周身笼罩光晕泛着冷月清辉。
容敛闭上双眼,沉入佛莲清冷香气里
而那时他在哪里?在青丘太子殿,歌舞升平,夜夜笙歌?在美人塌上醉生梦死,睡梦温柔乡?
不论在哪里,都从未想过去找回那失去七年记忆。
而现在,那人已经同天机门主结为道侣,纵是黑夜阑珊亮起灯火盏,也做别家客。
他却端坐禅房静室,心惶惶然不得安宁,纵有再多难诉衷肠,依旧难平难熄。
容敛低下头去,看着手中那块断裂佛牌。
见他这副模样,释空大师也忍不住语气轻缓。
“忆佛莲需要极深冥想准备。佛门重地,不得见血光,还请陛下见谅。”
出家人总是以慈悲为怀。世人皆苦,任谁也有快活落魄时,浴佛门存在意义便是点化世人,能渡则渡。
想到这里,释空不免多劝句,“观陛下业障缠身,心绪紊乱。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,强求不得,不如多忆己身,渡人渡己。”
容敛沉默瞬,颓然闭眸,最终还是回避这个问题,“多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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